水聲不絕,我咬牙痛罵自己:平安,你這個沒用的東西,他不在你身邊,你就怕成這樣嗎?活要見人,死要見屍,就算將這條河道爬一遍,也要把他找到。
我罵完這兩句之後,身上力氣像是又回來了一些,再抬起頭來,不遠處的水中突然出現一抹緋色,從我所在處望去,沉浮不定,忽隱忽現,像是一個幻影。
我低叫一聲,爬起身來,筆直往那裡衝過去,雙足踏入水中,水花潑濺,水底卵石滑膩,我又跑得急,不出兩步便滑倒在水中,我咳嗆著爬起來再看,他卻又被衝出老遠。
我急得發瘋,不顧一切地再往前追過去,水流越往前越是湍急,眼看著他被衝得離我越來越遠,我不知哪來的力量,翻身竄上河中央的一塊巨石之上,拼盡殘存的力量,使出輕身功夫,一躍而起,手指奮力前伸,終於被我抓住他的一片衣角。
浪花翻湧而來,又卷著他的身子而去,我又怎肯放手,死死拽住那片衣角,另一隻手抓住岸邊低垂的樹枝,想停住我倆的身子。但是水流湍急,我第一下抓住的樹枝又太過細小,啪一聲便斷裂成兩半,我伸手再抓,如此反覆數次之後,終於讓自己停了下來。
我將他拖上岸邊,翻過他的身子,讓自己能夠看清他的臉,陽光明晃晃地落下來,他的身體卻沒有一點溫度,那張臉蒼白若紙,烏黑眉睫沾滿了水,平順服帖,卻一片死靜。
我抓著他的手,再想看他,眼前卻已是白茫茫一片,腦中也是,像是天地間的一切都突然遠去,而我被獨自丟棄在一個虛空的荒野裡,永不得出路。
他死了,他死了!
他已經死了,我還在這裡做什麼?我還活在這世上做什麼!
我握著他的手坐在岸邊,只覺天地空茫,再無一點生趣,突然手中一動,我正心痛惘然,竟不知覺,手中顫動再起,我猛醒過來,漫天白霧忽地散去,而他的臉就在我眼前。
我緊握住他的手,只見他仍是雙目緊閉臉色蒼白,但眉間青氣鬱結,指尖顫動,雙肩微攏,即使在毫無意識之時都能看出他正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。
但他還活著!
我大悲之後乍喜,又怕自己是魔怔了,看到的全是幻覺,立刻俯下頭去把臉貼在他胸膛上,他身上衣衫盡溼,冰冷一片,只有心窩處微弱起伏,遊絲般幾不可覺的跳動。
“你……”
耳邊有嘶啞的聲音響起,我猛地抬頭,見他雙目微啟地看著我,竟是醒了。
我彷彿從地獄猛升至天堂,一時被狂喜打倒,愣愣地看著他,只是呆了,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。
他眉間青氣仍在,雙眉蹙起,再想說話,卻嘴唇發抖,無法壓抑地發出一聲呻吟來。
我從狂喜中回到現實,雙手放在他身上,又不敢亂動,緊張地問,“莫離,你怎麼樣?要不要緊?”
“你……你又做了什麼?”他雙肩緊攏,勉強抬起手,顫抖著往心口處抓去。
我猛地明白過來,立刻原地跪了,握住他的手發誓,“你放心,只要你無恙,我就絕無想死之心,一定會堅持不懈地活下去,誰逼我都不死,一定不死。”
他手上無力,只能被我握住,但臉上線條僵硬,原本張開的雙目再次合上,很明顯對我的所作所為忍無可忍,但我卻只看到他眉間青氣開始散去,原本緊繃的身體也鬆弛下來,該是身體中的異動漸漸平息了下去。
我在這一刻,情不自禁地欣喜若狂,再想看清他,眼前卻又是模糊一片。
“你哭什麼?手腳怎麼了?”他又開口,聲音低啞微弱。
我反手抹臉,果然是滿臉的熱淚奔湧。
“你沒死,我太高興了,我手腳沒事,一點事都沒有。”我高興之餘哪裡還會顧及到手腳上那點擦傷,心一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