苻離身形微頓，而後抬起一雙清冷深邃的眸子來，平靜道：&ldo;我自問不曾逼你，做你自己想做的便是。&rdo;說罷，他又補上一句，&ldo;最近連日陰雨，你似乎略有咳疾，多吃些枇杷可潤肺。&rdo;

聞言，姜顏一怔，婉拒的話到了嘴邊，終是沒有說出口。

枇杷糖水裡拌了蜂蜜，清涼甘甜很是潤喉。姜顏小口地抿著，好吃得連眼睛都眯成了月牙，問道：&ldo;按照俗套，這些吃的不會是你親手做的罷？&rdo;

&ldo;我不會做菜。&rdo;苻離否認得很乾脆，&ldo;君子遠庖廚。&rdo;

姜顏的視線落在他白皙修長略有薄繭的手上，指側有些許的筆繭，掌心和虎口是習武留下的痕跡，除此之外再無其他，的確不像雙會做菜的手。

&ldo;那你送的這些吃食是從何而來？&rdo;姜顏咬著酸甜的枇杷肉，含糊道，&ldo;監內太學生可是不能隨意出門的。&rdo;

苻離淡然道：&ldo;前些日子攢滿了兩次硃批，便向會饌堂換了七日私廚。&rdo;

&ldo;……&rdo;不知為何，姜顏有些略微的嫉妒。她攢了一月才攢齊一次硃批，得了司業獎賞，而苻離輕而易舉就能攢滿兩次，也虧得他將來不參加科舉，否則不知道要壓倒多少儒生。

姜顏走了神，苻離卻是誤會了她的沉默，片刻方道：&ldo;你莫誤會，我並非是在恬不知恥地求愛，不過看在你我有婚約的份上，照顧你些許。&rdo;

滿臉的欲蓋彌彰。

姜顏嘴角抽了抽，很配合地說：&ldo;是嘛。&rdo;

苻離篤定點頭。

……

吃了七日的私廚，姜顏的舌頭都養刁了不少，再次面對會饌堂的&l;憶苦思甜飯&r;很是愁眉苦臉了一番。

到了五月，國子學中又增開了一門&l;禮樂&r;課業，專授大雅之音。

自古以來，琴瑟琵琶橫笛豎簫塤鼓二胡編鐘被譽為十大樂器，而古琴則為百樂之首。姜顏跟著母親學過幾年的琴瑟，不過略通皮毛，倒是阮玉的一曲琵琶艷驚四座，令博士嘖嘖稱讚。

講解琴瑟之時，博士問在座有無學過者，可上臺展示一曲。

到了功利浮躁的如今，瑟這種弦樂是沒有幾個男子會學的，姜顏便自告奮勇舉了手。誰知才將手按在瑟弦上，便聽見魏驚鴻在下頭笑道：&ldo;先生，古來都道&l;琴瑟和鳴&r;，光有瑟而無古琴該多無聊啊！&rdo;

博士連連搖首笑道：&ldo;琴瑟和鳴多指夫妻情愛，於此處合奏不妥。&rdo;

魏驚鴻道：&ldo;學生們俱是誠心求學，心無雜念，還請先生莫要在意那些繁文縟節。&rdo;

如此一說，博士也覺得在理，便問道：&ldo;何人會鼓琴？&rdo;

一旁，某位儒生剛要舉手，卻被眼疾手快的魏驚鴻一把按回去，笑吟吟道：&ldo;回先生，苻離會鼓琴！&rdo;

姜顏訝然望去，便見魏驚鴻一個勁地朝眨眼，打的什麼鬼主意已昭然若揭。

於是，姜顏便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苻離起身走來，朝捻須微笑的博士行禮畢，這才無比自然地坐在姜顏身側一丈遠的地方，修長的指節按在琴絃上，清冷的氣質倒和古琴十分契合。他問道：&ldo;共奏何曲？&rdo;

姜顏失神了一會兒，才說：&ldo;《風入松》？&rdo;

苻離微微點頭，定神之間，指腹一滑，撥出音節，渾厚的一聲滌盪心神，掃除一切雜念，使人不得不屏氣斂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