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文禮哈哈大笑,險些丟了東宮之主的禮儀,半晌才氣喘吁吁道:&ldo;與你所言,一般無二!&rdo;
姜顏甚至能想像出苻首輔面色沉沉,苻離拒不認錯的模樣,嘴角也帶了些許笑意,問道:&ldo;那殿下如何質疑?&rdo;
朱文禮自嘲一笑,&ldo;我啊,那時剛成為太子,年少輕狂,總覺得天下江山盡在我手。於是我便對苻首輔說,若我將來有了心悅之人,何須以鐘鼓琴瑟勞師動眾?倒不如下一道旨意,求娶進門即可,反正我是太子,太子的指令,天下莫敢不從!&rdo;
原來朱文禮以前是這樣的少年麼?姜顏忍不住道:&ldo;殿下一定被苻首輔罰了。&rdo;
&ldo;不錯,那是我第一次挨戒尺。&rdo;說到少年時的傻事,朱文禮無奈搖頭,&ldo;苻首輔說:天下一切美好的東西都不應該不勞而獲,而是要不懈追求上下求索,女子如此,大道亦是如此。強取豪奪與禽獸無異,乃暴君所為,將來無論誰家女子、無論喜歡與否,都應以禮待之。這麼多年過去了,苻首輔說的很多話我都已忘卻,唯有這番教誨始終銘記於心。&rdo;
好像明白了什麼,姜顏不由停住了腳步,望著這個青年寬闊孤寂的背影,半晌無言。
朱文禮也停住了腳步,卻沒有轉過頭來,嘆息般道:&ldo;說實話,姜顏,我甚是喜歡你,也曾想過若你在身旁會是何情形,但我也清楚地知道,我們中間終究橫著一個苻離……先生教導,我一日不敢忘;苻離為我擋過刀劍,我亦不能奪他之愛,所以你放心,我絕不會像薛睿那般下作。&rdo;
未料到如此,姜顏怔了許久,才撓著鬢角道:&ldo;姜顏何德何能,承蒙殿下厚愛。&rdo;
&ldo;今日一吐為快,讓你笑話了。走出這段迴廊,你便忘了罷。&rdo;正說著,不遠處的畫橋上隱隱傳來了談話聲,朱文禮循聲望去,陷入了短暫的沉默。
賞菊的是李沉露和薛晚晴,身旁還跟著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子,身穿袞冕五章郡王服,眉峰如刀頗有戾氣,一手端著個鏤空骨雕蟋蟀盒子,一手攬著李沉露的腰肢,二人一同俯首看著橋上陳列的幾壇金絲菊,姿態甚是親密。
姜顏也順著朱文禮的視線望去,輕聲道:&ldo;那位,想必就是允王罷。&rdo;
&ldo;不錯,正是二皇兄。&rdo;朱文禮似是想到了什麼,濃黑的眉輕輕皺起,道,&ldo;你說,父皇此番親自出馬嚴查你科舉之事,會否另有隱情?&rdo;
這麼一說,姜顏倒有些警醒。莫非真是李沉露和允王在推波助瀾?
花苑中的一行人並沒有察覺到迴廊拐角處有人,嬉鬧著走遠了。姜顏和朱文禮繞過拐角,剛穿過前庭的石階,又見一人按刀迎了上來。
見到姜顏平安歸來,苻離冰封的面色總算消融,只是眼底還殘留著幾分擔憂,朝朱文禮抱拳道:&ldo;太子殿下。&rdo;
&ldo;行了,你我之間還講究這些作甚?&rdo;朱文禮溫雅地笑笑,朝一旁的姜顏使了個眼色,用輕鬆的語氣對苻離道,&ldo;姜舉人是我最器重的人才,就命你帶她四處轉轉。記住,你可要替我護好她。&rdo;
周圍禮部人員和宮婢內侍來往不斷,有了太子這番話,兩人私自相處遊玩便是件合情合理的事。
苻離這才面色稍霽,立即領命:&ldo;是,臣遵命。&rdo;
姜顏跟在苻離身後,朝奉天門外走去,走了十餘步,她停下腳步回首望去,太子已然佇立原地,不知在想些什麼。見到她回頭,朱文禮頗為訝異,笑著伸手朝她揮了揮,示意她快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