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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部分

語安慰;更是張不開口。

他沉吟片刻,只覺話全在唇邊卻難出口一句;索性在陸攸之身邊跽坐了。陸攸之餘光中見他在側,心下止不住怦怦跳動。他正心中狐疑,突覺趙慎撫著他脊背輕輕摩娑,一併溫言道:“可還疼嗎?”

這話聲音頗輕,可陸攸之聽在耳中卻如炸雷,周身一個激靈。他在趙慎跟前四年多,趙慎待他禮敬有餘,兩廂獨處時也是循規蹈矩不敢逾禮;從不曾如現下這般曖昧多情。他胸中一熱,鼻中不由酸澀;此種纏綿情態他也曾渴望,可誰知竟是在今日這般諸事已皆不可迴轉的場面下得現;怎能不百感交集,一時強壓著語中顫抖低聲道:“事已至此,趙將軍又何必這樣。”

趙慎盯著他看了許久,聽他這樣說,只緩緩道:“那麼你想要如何?”

陸攸之咬牙道:“你殺了我罷。”

這語氣並無怨恨;而是唯求解脫之意。趙慎默然;曾幾何時,他暗發誓願要護此人一生安穩;可到頭來;他在自己面前只求一死。他不由苦笑出聲,怔忡片刻憶起幾日來的打算,終是下了決心,索性換了譏誚語氣道:“你這番苦心,我自當銘記。這也算你最後為我出的一點主意,我敢不言聽計從。”

說罷起身便要走;見陸攸之一動不動神色木然;只道他是被自己突然翻臉驚著了。略一思量,俯身到他耳邊低聲道:“明日午間了斷前還需幫我一個大忙,今番且先謝你。”

陸攸之只覺這話中似有蹊蹺,不由眼光一跳,沉聲道:“你是何意?想做什麼?”

趙慎剎時彷彿又見著眼前人在帳前謀劃決斷之狀,只淡淡道:“沒什麼,你莫擔心,我是斷不敢辱沒了你。且論心機計謀,我又何敢在陸參軍面前賣弄我所做不過是為了保身邊諸人周全罷了。”

兩下里皆再無話說。陸攸之待趙慎走了,聽得帳外風聲蕭蕭,如嗚咽一般。他此時似被摘了心肝,卻不覺疼痛,只是一腔中如夜色下曠野沉寂,縱是明月當頭,舉目也只見荒蕪空蕩。

剛才種種氣氛,真可謂急轉直下。陸攸之猜度著趙慎是已下決心殺他,此間相見溫柔,亦不過是黃泉路前道別相送。陸攸之輕嘆,無論如何,他只願這溫柔中含著些微真情,便也知足。

他被俘後衡量利弊,已定下求死的心意。如今事到臨頭,他亦並不畏懼,可憶及往昔,此生實在抱憾良多;相比隻身飄蕩異鄉,更令他心懷缺憾的是此生際遇總是被時運裹挾而身不由己。他曾以為離開西京至此,是終能將命數握於掌中;直到此時,他方知自己不過是激流之中一片落葉,他所求的,或是根本不在他一路走過的沿途之上。

恍惚中,不由想起西京中的種種往事,自己事敗身死,舊日師友或是作何感想?又想;洛城被圍不知能支援多久,如若城破,趙慎卻將如何?

他冥思許久,末了想來,這盡是白操閒心,又自嘲自笑一番。終究心中發苦,默默落下幾滴淚來。

第二日醫官清晨便來了,陸攸之已自己起來束了發,獄中沒有小冠;便只用葛巾縛了;披著外袍斜倚在榻上。那衣裳不知是誰的;長肩大袖也不合身,愈顯得陸攸之清峻瘦削。醫官見他飯也未吃,藥也未吃,少不得絮絮抱怨他不惜身。陸攸之只道“吃不下”,又問:“可有人說要你們看顧我到何時?”醫官愣一愣,訕訕笑道:“自然是參軍用得著一日便來一日。”陸攸之聽得弦外之音;也不再問。

少頃醫官端了新煎的湯藥來,陸攸之喝了一口道:“今日藥味有些不同,略苦些。”

醫官道:“不曾改方子;是參軍自己未吃東西口裡發苦罷?”

陸攸之笑道:“也無妨;將死之人;甜的苦的卻是一般。”

醫官唬的臉上變色,直道:“參軍這話從何說起?”

話猶未完;門外進來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