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
親,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
第37部分

發生什麼,至少眼下,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事業昌盛天倫共享,實在是開國運定乾坤的好兆頭。

長生直到九月初才回到銎陽。

從封蘭關向北,若取直道,以他的速度,十來天工夫就可以回京。但是他下山之後,走了一段,站在連線澄水的練江支流“不老河”邊發了半天呆,忽然改了主意。悄悄潛過河去,折向東,從楚州北部進入豫州,又從豫州摸到涿州境內,這才掉頭向西,回到雍州。

這一個大圈子,兜了整整三個月。

一路上也不著急,走走停停,瞧瞧看看,好似遊山玩水。他功夫日益精進,又善於隱藏行跡,對西戎軍熟知底細。不論城廓鄉村、荒郊山野,還是官衙民宅、大街陋巷,如入無人之境。

而事實上,沿途大多數地方千里無雞鳴,白骨露於野,也真正屬於無人之境。

豫雍境內,到處是散落的人骨。有一些日子較近的,還能看出骨殖上刀痕宛然,竟是死人被活人剔了個乾淨。楚州饑荒雖然厲害,畢竟氣候溫和,土地肥沃,直接餓死的比例小得多,不至這般悽慘。

長生拿刀挑起躺在路邊的骨架,是個男子,年紀應該不大。也不知是因為被吃而被殺,還是被殺然後才被吃。抬頭四顧,杳無人煙。那靠吃人活下去的若不是西戎士兵,恐怕同樣祭了他人五臟廟,成了一縷荒野孤魂。

就在此地坐下,生了堆火。天氣炎熱,他頭上倒是一滴汗也不見。掏出路上抓的一大袋蝗蟲,用細枝丫串了,擱火上烤烤,慢悠悠嚼起來。吃完了,往火裡添些木柴,把那副骨架拖過來燒了。一邊燒一邊唸叨:若是他在這裡,少不得要替你做篇祭文,誦幾句超度的經咒。可惜撞上的是我,將就一下吧。

望著火堆中的白骨,心裡生出一種極其深廣的悲憫之意,說不上來是哀傷還是惆悵。覺得自己心腸好像變軟了,又似乎是變得更硬了。仰頭看看灰色的天空,沒有慾望,沒有興奮,沒有壯志,也沒有雄心。不過是非做不可的一件事,須得用心做好。只是想:讓他在蜀州待著就對了。北方這副樣子,怎麼敢叫他看見?

其時西戎大軍鎮壓北部地區饑民暴動的工作已經進入掃尾階段。常常走上幾百裡,好不容易遇到一座城市,滿眼廢池喬木,一片冷落蕭條。只有城頭戍角悲吟,炎炎烈日中吹出無盡蒼涼。許多地方,去年東征時長生曾經路過,雖說一路兵刀血洗,投降之後仍舊商戶人家密集,完全不是如今這副蕭索景象。

做了幾回樑上君子,又聽了幾回壁腳,得知銎陽不是沒有想辦法,而是一時難以奏效。

從楚州調往北方的糧食,只夠救京城的急,根本顧不上其他地方。

三月裡秘書令莫思予曾奏請恩赦暴動饑民,以刀換犁,歸民于田,引來軍中一片譁然。一些部隊吃人肉喝人血,從上到下殺紅了眼,連戰馬看見敵人都狂野暴躁,哪裡肯輕易罷手?雙方早已結下血海深仇,任憑老莫說破了嘴皮子,軍方將領無論如何也不肯相信,饑民們會乖乖投降,回去種地。符楊心裡對老莫的主意也有點打鼓,這事於是就擱下了。等到六月暴動基本平定,天時已誤,人力匱乏,蝗災依舊肆虐。只好任由良田繼續荒蕪,城廓繼續蕭條。

莫思予無奈之下,轉而奏請趁著春耕播種,在東南三州大規模屯田,以解秋冬不可避免的缺糧危機。這辦法利在眼前,沒人反對。正好把那些不聽話的刁民統統圈起來種地,一舉數得。符楊當即下令執行。

七月早稻剛熟,青州越州的糧食就從水陸兩路源源不斷往西北送。但是送的速度總趕不上吃的速度,僧多粥少,送得再快也不夠分。各地駐軍各出奇招,除了送往京城的不敢動,剩下的誰先截住就歸誰。偷偷摸摸互相打了不下幾十仗,彼此遮掩只瞞著上頭。

有一回長生路過官道上一處峽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