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其他人要麼走不開,要麼分量不足,要麼不夠可靠,一時竟成了難題。所謂勞軍者,關鍵在於動靜大,實現形式上的意義,以往欽差也從未真正到過第一線,況且時值寒冬,雙方都在養精蓄銳,並無實質上的危險。基於此,右相抱恙不能成行,左相和御史臺便熱切鼓動皇帝親赴邊關,以取得最佳效果,連太師都有點動心了。
趙琚想起打仗就哆嗦,又怕路上吃苦,不好意思明說,只得串通了太醫,道是聖體欠安。他這裡哼哼唧唧的裝病,難免疑心湯世和跟自己打的一個主意,心頭甚是不爽。歪在剔紅鋪錦九龍榻上,一面叫宮女上點心剝乾果磨牙,一面召了蘭臺令李免來談玄講古,參禪論道。
胡扯一通,興致始終不高。子釋便也不鹹不淡的陪著。他當然知道皇帝在煩惱什麼,不過君臣之間向來只講風月,不及政事,萬歲爺肯為政事煩惱,堪稱天下第一稀罕場面,看一眼少一眼,先瞧過癮再說。
趙琚愁眉苦臉唉聲嘆氣半天,等來等去也不見他主動發問,嗔道:“滿朝皆知李愛卿最善解人心事,與言如沐春風,今日為何忍看朕坐困愁城,竟不施以援手?”
子釋忙起身賠罪,誠惶誠恐:“陛下病體未愈,難免情緒消沉。不如——微臣再給陛下講個笑話解悶?”
“算了算了。”趙琚敲著榻沿兒掉腦袋,“你盡給朕揣著明白裝糊塗,非逼得朕上杆子求你……你可別忘了,頭上還有頂紫宸殿侍講的帽子,你不出頭替朕分憂解難,朕還指望誰去?”
子釋撲通跪倒:“陛下言重。李免願為陛下前線勞軍,使邊關將士感念皇恩,奮勇殺敵……”心說你要真肯讓我去,那可求之不得,正好見見子歸,順便出京透透氣。
“咳,你想哪兒去了!哪有叫蘭臺令去勞軍的道理——你若想升官,跟朕直說就是,還用得著來這套?”趙琚一邊笑,一邊伸手把面前的人拉起來。皇帝喜好玩點曖昧小情趣,子釋配合著給了個白眼,隨勢起身,依舊坐下。
“實話跟你講罷,太師那裡催得緊,朕想了幾日,這事兒……恐怕只好辛苦小安子一趟。論身份地位、忠心可靠,再沒有別人。只是……想雖然想好了,卻總也說不出口。朕知道你不愛插手這些俗事,就當是替朕傳話,難得他待你親厚……”
子釋等皇帝說完,正色道:“陛下,此事何勞總管大人?代天子慰問犒賞邊關將士,若無重臣,尚有宗親。定王殿下身份尊貴,年輕有為,正堪當此重任。”
“嗯?”趙琚詫異的看著從不開口論政的蘭臺令。依李免脾氣,肯答應做說客都很勉強,更別說提出不同意見了。而且給皇帝提意見也沒有這麼直白的,至少應該抬出另一個王爺當幌子才對。
一笑:“這話……真不像能從李愛卿口裡聽得到的。”
“陛下若不問,微臣不敢多嘴。陛下既然問了,微臣也絕不敷衍。以目前的情形來看,能代表陛下和朝廷前往邊關勞軍的最佳人選,非定王殿下莫屬。”
趙琚沉默好一會兒,才道:“你可知朕多久沒有見過定王了?”
“聽說……自從泰王世子不幸夭折,定王幾度進宮面聖,在紫宸殿內長跪不起,始終未睹天顏。”
不讓定王跪在殿外,是給皇室留面子,更是不得不給寧書源和寧愨留面子。一般朝臣只看到定王照常入宮問安,親近如安宸、傅楚卿等人,才知道皇帝跟定王生氣,隔著裡間門板不肯相見。傅大人知道的事,李大人想不知道也難。在皇帝面前,也沒有遮掩的必要。
子釋語調中自然而然帶出些許悲哀意味。明明跟自己沒什麼關係,心裡又不是不清楚,皇帝家事歷來就這麼個玩意兒。但面對當事人直陳無諱,心情似乎比皇帝本人還要淒涼。意識到這一點,更加覺得眼前這位無良皇帝實在是天下最可憐的人——誰也救他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