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邊的袖子,虛虛垂下,用一條絲帶縛在腰上,臉色雖有點白,但精神卻仍極為硬朗,語聲也仍像洪鐘般的響亮,放聲一笑,豪氣更是凌霄幹雲。
白非也曾從別人口中,聽到過謝鏗折臂的一段事,見了他,本以為他一定極為消沉落寞,哪知人家卻全然不如他所料,依然錚錚作響,是個仰無愧於天,俯無怍於地的大丈夫。
他心裡不禁欽佩,臉上也自然露出欽佩的笑容,道:“兩位長途跋涉,往哪裡去?”
丁善程期艾著,彷彿在考慮著答話,謝鏗卻已朗聲道:“小弟雖然已是個廢人,但是恩仇未了,小弟卻再也不會甘心的。”他微微停頓了一下,目光詢問的落在白非臉上,道“白少俠可曾知道——”
白非知道他一定是詢問自己可曾知道他自折雙臂的事,於是忙道:“謝大俠義薄雲天,日前的義舉,更早已傳遍武林了。”
謝鏗淡淡一笑,道:“我雙手一失,那無影人一定以為我復仇無望,可是我卻偏偏要讓她看看,世上無難事,只怕有心人,我縱使要受盡世間所有的苦難,可是我終有一天,要親自將那毒婦斃於腳下。”
語氣之堅定,使人覺得他一定能達成希望。
白非覺得有一絲寒意,卻也有一絲敬意,謝鏗恩怨分明,使他覺得可佩,但江湖上這麼綿綿不息的仇殺,卻又令他覺得可怖。
一方面,他又暗自慶幸,石慧沒有一同趕來,“若是慧妹聽到他說的話,恐怕立刻和他反臉了。”他心中暗忖道,六合劍丁善程卻向他身後一指,道:“咦,怎麼那邊又有人來了。”
白非一回顧,知道石慧已趕來,便道:“謝大俠此行可是往青海去嗎?”
謝鏗又微微一笑,道:“小弟到了蘭州後,便要沿著渡河北上,因為武林相傳,在那西涼古道上,不時有往來人間的異人,小弟此去,唉!也只是碰碰運氣。”
他臉上有一陣黯然之色,一閃而過,白非深切的瞭解,他的旅途是多麼遙遠而漫長,以一個殘廢之人,想除去武林中的魔頭——無影人丁伶,是何等艱苦而近於不可能的事。
白菲對謝鏗,由欽佩而變得近於同情,恨不得將自己習得的內功心法,儘量告訴謝鏗,但這時有一隻溫柔的手悄悄觸了他一下,他知道石慧來了,再一想到他所同情和欽佩的人勢必要除去的仇家,將來極可能是自己的岳母,他不禁難過地笑了一下,心中的滋味,難以言喻。
謝鏗又朗聲一笑,道:“小弟這個殘廢人虧得有丁兄古道熱腸,一路照料,旅途不但方便,還比小弟孤身飄零有趣得多。”
白非知道面對這種達人,世俗的客氣話全無必要,於是便道:“小弟慚愧,不能助謝大俠一臂,只有默祝謝大俠——”他本想說:“早日達成志願。”但望了石慧一眼,他卻不能不將這句活咽回腹中,改口道:“旅途平安了。”
“白少俠少年英發,來日必為武林大放一異彩,小弟但願能活長些,能目睹武林中的盛事。”
謝鏗的話,顯然是由衷說出的,絕非一般的敷衍恭維,白非更覺可貴,也覺得對這位義俠越發敬佩。
四人本是佇立在山峰的小路上,這小路狹窄,只有三、四尺,下面便是絕壑,兩人並肩而行,已是甚為危險,若非身懷武功之人,只要在這種地方站立一刻,也會頭暈而目眩了。
山風虎虎——
四人之間,有片刻靜寂,然後謝鏗道:“白少俠面上風塵僕僕,想必是有著什麼急事,不妨先行。”
他望了石慧一眼,心中驀然想起這和白非一路的少女就是無影人的女兒,再憶起在黃土洞窟之下的情景,面色不禁大變。
白非也自發覺,連忙一拉石慧的手,道:“那麼小弟就此別過了。”身形一動,從謝鏗和丁善程之間的空隙中鑽過,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