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hor向士兵借了把刀，砍斷長矛，慢慢地把Sif僵硬的身體放下。女武神胸口有一個刺眼的血洞，他看了一眼，眼前模糊地不能再看第二眼，於是伸手，慢慢地把她被血浸透的頭髮攏到她胸前遮住那個傷口。她用力睜大眼睛，眉尖緊緊地蹙著，微張著嘴，彷彿有什麼最後的低語要吐露，卻被凝固的血塊堵住了喉嚨。

“……還有人活著！還有人活著！！——”身後有人激動地大喊，緊接著就有肢體碰撞的聲音，有幾個沉重急促的步伐向Thor靠近。

“殿下，他有話對您說！”

Thor合上女武神的眼瞼，撫平她緊蹙的眉尖，回頭看見一張年輕的、沾滿血汙的臉。那是一個奄奄一息計程車兵，堅持著不肯接受治療，一定要先見他一眼。

“她有話帶給你……”士兵艱難地講述著，一行眼淚從他僅剩的一隻眼睛裡流淌下來，他沒辦法伸手去擦，因為他的兩條手臂都已經不見了，“我們……本來是可以贏的……”

“不，你先接受治療，我聽著。”Thor安撫他，一邊示意軍隊中的醫者儘快趕來。

“不……我要說完……”他的咽喉上都有深深地傷痕，說話的時候慢慢滲著血，彷彿下一秒就會斷氣，“她……忽然就……回頭、回頭……非常疑惑……好像、忽然什麼都……不知道、就在……那個時候，長矛、長矛……”他猛烈地嗚咽起來，“刺穿她……她喊著、他……他還活著……”

他還活著。

四個染了血的字猶如利刃，讓Thor因Sif的死而悲痛難忍的心更劇烈地刺痛起來，彷彿要被撕裂一樣。

或許其他人不明白，但他清楚地知道這四個字的意思。

Sif要說的是，Loki還活著。

他忽然想起來那一天，Sif誤闖入囚禁Loki的宮殿時，Loki最後對他說的話。

——別緊張，我只是想施展一個遺忘魔法，好讓阿斯加德的諸神認為，他們的王真的是一個合格的王。怎麼樣，不錯的提議吧。

——只是一個遺忘魔法，我發誓。

她……忽然就……回頭、回頭……非常疑惑……好像、忽然什麼都……不知道、就在……那個時候，長矛、長矛……

好像忽然什麼都不知道……

遺忘魔法……

那一天Loki的笑容忽地閃現在他腦海裡，因為要求沒有被滿足而露出的失望的、帶著點邪氣的、他無比熟悉的那種笑容。

他現在一想到他的兄弟，就覺得心一點一點地涼了下去。

“誰？誰還活著？”旁邊的人沒聽明白，忍不住發問。

Thor沉默片刻，道：“快治療他吧。”接著他重新轉身，面對著Sif的身體，忽然連再多看她一眼的勇氣都消失殆盡。

他手上還沾著Sif的血，剛剛他為她攏起頭髮、為她合上眼瞼、為她撫平雙眉時沾上的血。

他閉上眼睛，眼前滿是Loki那一天的笑容，他從未像此刻那樣覺得他的兄弟像個惡魔。

“阿斯加德就這樣失去了女武神……”Meron衝著火光靜靜地流淚，良久才苦笑一下，“她最後一句話是，他還活著。有人猜測她指的是邪神，這次的入侵是不是也是邪神帶來的……”

Loki靜默片刻，開口說道：“很抱歉提起這些，Meron。別再難過了，休息吧。”

Meron擦乾眼淚，用哭過之後沙啞的嗓音嗯了一聲，對他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：“你也早點休息，阿斯加德還需要你這樣的戰士。”

Loki沒有答話，他坐在角落裡，靜靜地盯著篝火，火光也在他的眼睛裡跳躍著燃燒。

他終於知道為什麼那一天，Thor會如此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