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掃了一眼水池的高度,看不出心裡在想什麼,過了片刻,語帶嘲意,對她的身高進行了一番攻擊。
寧酒以為自己忘記了。
沒想到過了很多年,突然在一場夢境中,回憶起了這段過往具體的細節。
「綠豆湯煮好了……」
喬曉霞忽然推開門,她化著精緻幹練的妝容,走進來幫寧酒開啟窗戶,順便囑咐道,「給暮遲帶一碗過去。」
喬母經商,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,從一家位置普通略顯侷促的服裝商店,不斷擴大規模,由市中心擴散到周圍城市,創辦出數十家連鎖店。
其中總店就在家附近的商場。
平時工作忙碌不著家,今天竟然有空煮了一大鍋綠豆湯。
寧酒驀地回神:「好的,我現在就去。」
說完,她披散著一頭柔軟凌亂的長髮,徑直往外沖。
「等等。」喬母連忙喊住她,表情一言難盡,「你這孩子,睡醒了頭髮亂得跟稻草我一樣,還穿睡衣,暮遲是個男生你曉不曉得?」
言外之意大概是,多注意自己的形象。
聽了這句話,寧酒頓住腳步,很震驚地抬起頭:「他是男生?」
「……」喬母跟她面面相覷。
寧酒拍了拍自己額頭,馬上收回了沒經過大腦的話,隨口解釋說:「平時相處,我壓根沒把他當男生看。」
顧暮遲住在她家對門。
小學一年級就認識了,她從小天天往他家裡跑,瞭解他最可惡的一面。
很難再把他當成普通的疏遠的男性。
因為發小,是世界上的另外一種生物,親近到性別模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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喬母用大碗盛了兩碗綠豆湯,遞給寧酒。
她乖乖敲響了對面的大門。
開門的不是顧暮遲。
而是他的外公,陳建。
寧酒愣了愣:「陳爺爺今天沒去打麻將嗎?」
陳建今年大概六十多歲了。
退休後有一筆豐厚的退休金,他閒來無事,沒有生活壓力,每天背著手去小區裡的老年活動中心打麻將。
「老張不在,缺人。」
陳建穿了件經典老大爺式的背心,他低頭看了一眼寧酒。
樓道里無人,斑駁的牆壁貼了數張小廣告,午後非常安靜。
小姑娘眉眼潔淨,可能天氣太熱,熱得額頭出汗,碎發貼服臉頰,頭髮軟軟地順著肩膀披下來。
陳建站在門檻邊,莫名想起老張無意間說過的一句話,
你家對門是不是有個叫寧酒的小姑娘?漂亮得不行,和你家外孫特別配。
那時候活動中心人聲喧譁,老張離得近,俯身湊過來鬼鬼祟祟地笑起來,兩人從小一起長大的吧,趕緊把握住機會。
當時陳建冷哼一聲。
就那小崽子?
老張只當他謙虛,搖頭晃腦嘀咕說,小姑娘家條件確實比你家好多了,不過年輕人潛力高,以後的事說不準呢。
「……」
陳建莫名想起這回事,思緒漂浮了片刻。
寧酒疑惑地看著他,陳爺爺的脾氣本來就有點古怪,此刻一言不發,她有些摸不著頭腦。
沒膽子多問,先伸手把碗遞過去,態度很有禮貌。
「我媽媽煮好的綠豆湯,讓我送過來給您嘗嘗。」
碗到了陳建的手裡,他收了收嚴肅的表情,把門推開了些,直接往裡面走。
「你進來吧。」
顧暮遲的屋門沒關緊。
估計聽到了她和陳建的對話,他一聲不吭,像房子裡不存在他這人。
寧酒敲了敲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