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界那麼大,他明明還有家人的存在。
但好像,無\&039;家\&039;可歸。
太陽漸落,他獨自坐在椅子上,路人經過時朝他投去異樣的目光,他就這麼任憑他們琢磨。
夜晚的風開始變涼了,家家戶戶點亮了燈光,月亮孤寂地高掛夜空。
晚風陣陣,他脖子和胸口有些冷,把腿擱到座椅,抱住膝蓋取暖,偶爾抬起頭觀察四周的動靜。
如果有人看見,大概會訝異這麼小的男孩,眼睛裡竟然流露出近於漠然生冷。
好像這個世界,沒有一個值得他在意的人或事情。
像一個局外人,不帶任何感情觀察內心緩慢流淌的悲傷和困惑。
連他自己,似乎都對他自己無法感同身受了。
他覺得冒出來的心情,沒有意義,是另外一個人的東西。
他有些好笑地看著那個人。
旁邊的路燈散發淡淡的光暈,籠罩他的周圍,他漸漸發覺,那個人長得跟他一個樣,他無法忍受,仰頭分散注意力。
眼前恰如其分,忽然冒出了寧酒的笑容。
一幀一幀如同慢電影湧現,不遠處有個人漸漸靠近,他甚至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覺——
腦海里想像的人跑到了現實。
黑暗的小路,路燈廖剩無幾斜照,打在她的臉上。
她的臉很小,戴著頂粉色的毛線帽,眼睛又大又圓,看著是個乖巧又友善的小女孩,只是不太高興地皺著眉頭。
粉粉的嘴巴微嘟,加快腳步跑向他,一臉你可真煩我拿你怎麼辦才好的表情,儘管他一句話都沒說。
兩人互相對視,誰也沒先開口。
最終他回神,沙啞著聲音問:「你怎麼來了。」
寧酒將嘴巴放平,磨磨蹭蹭從後面掏出一個禮盒。沒考慮或者沒覺得他是個男生,選了一個粉色的盒身,用深粉色的絲帶包紮出蝴蝶結的樣子。
「你不肯過來,我就自己跑來了。」她抬起禮盒,表情非常得意,「是我精心挑選的禮物,你一定會喜歡。」
他低著頭沒看她,心底有個人在冷笑:「我不需要。」
「為什麼?」她沒受太大的打擊,跺跺腳哈了一口氣,「你說原因嘛。」
「外婆走了。以後不過生日。」他冷淡回答。
他的外婆,在他生日這天離開。
寧酒頓時說不出話來,抿了抿唇。
顧暮遲眼裡,寧酒是個很嬌氣的女生。
愛哭,愛笑,容易被一點小事刺激到,可能聽了他的拒絕,她將惱羞成怒離開。他一邊等待,一邊慢慢掐緊自己的手心,陷進肉裡也沒感覺,腦海里持續冒出一個聲音。
走吧,他不需要任何人的關心。
顧暮遲等了半天,寧酒卻遲遲不走,她將禮盒捧在胸口,雙腳不安分地踢了一下腳底的石子。然後,想到一個絕妙的主意,突然從座位上蹦起來。
他被驚動了,猛地朝她看,她眨了眨眼睛,聲音清脆又甜:「那麼,今晚零點過了,我再給你行不行?」
「這樣就不算生日禮物了吧?」
寧酒要陪他到玩12點。
顧暮遲其實不打算陪她玩這種過家家遊戲,但她滿含期待的眼眸,突然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。
她的要求得到了他無聲的肯定。月黑風高,她時不時地看手錶,心裡湧出許多疑惑,他的爸媽到底發生了什麼?為什麼不來找他,讓他一個人在這吹冷風?
來找他之前,她串通朋友,騙父母說要去朋友家過夜,所以,本來準備在他家住一夜的。
按照目前的情況,這個做法有些失算了。
顧暮遲不願意回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