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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去崑崙。”緣濟低垂著眼簾,寧靜安然的模樣,隔著衣袖牽起她的手:“過幾日再帶你去青丘,去看東海……”
他還在說下去,蓮夙卻已視線模糊,溫熱的液體溢滿眼眶。
若不是他提起,她怕是也要忘記自己曾與他提過想去崑崙,去青丘,去東海……
她閉上眼,輕輕應下,一滴淚悄然隕落,淹沒了誰的掌心。
歷經千年滄桑鉅變,依舊有一人將她放在心間,她還不至於一無所有吧。
穿過生長著持續燃燒不滅的樹的炎火山,跨過連鴻毛也無法浮起的弱水,他揹著她登上萬仞高的崑崙丘。
仰首,入目的是蒼茫天際,俯首,其下是滾滾紅塵,細密的汗水順著優美的脖頸弧度滑落,她看了許久,突然伸出手以生澀的動作從背後抱住他。
察覺到面前的身軀登時繃緊,蓮夙頭抵著他的脊樑,他聽到她悶悶的聲音。
“小和尚,我會嘗試著喜歡你。”
“所以。”她頓了頓:“我們在一起吧。”
冰封八百年,離別八百年,他第一次落下眼淚,是喜極而泣。
萬仞高的崑崙丘上雲霧繚繞,她將唇印在那水色薄唇上,極生澀極生澀的糾纏著他的唇瓣,吻鹹鹹的,澀澀的。
空氣有些稀薄。
自此她和他在一起,與普通夫妻無異,他對她好,她也在盡其所能的竭力對他好,這裡沒有仙界沒有魔界沒有六界風雲,她像一個尋常家的女子般生活,只是每當緣濟轉身後,她都覺得自己笑得很僵,嘴角有些累。
若不是親眼所見,誰也不會相信她是那個親手斬心魔,讓六界雞飛狗跳一千年的魔頭。
此刻的她,風頭已盛過六界第一上仙蕭子墨,盛過曾滅世的心魔。
她這樣寧靜的生活持續了數月,她都以為要這樣終老一生,可她著實低估了命運對她的青睞程度,一則訊息打破了她所有的寧靜。
有關滄流上仙蕭子墨的訊息。
青丘之國無四季之分,常年景色如春。
青丘的景色在六界之中都算得上翹首,可身在青丘,蓮夙卻無心欣賞美景,滿心都是那兩隻九尾狐的談話。
“聽說蕭子墨瘋了?”
“是啊,什麼都不記得了呢。”
“唉……聽說那上仙蕭子墨生了副極好的皮相,冠絕六界。”
“再好的皮相又如何,那人啊……要不得。”
她聽得出神,一枚桃花糕出現在她眼前,她微微側首,那襲暗紅僧衣身影佇立在她身側,面容寧靜而安詳,她衝他笑笑,笑得有些勉強。
她想,他應該是沒聽到的吧?
她到底是放不下。
那夜月色朦朧,夜已深了,連樹梢的鳥兒都睡了。
黑暗中她悄然睜開眼,月光如流水般瀉入她的眼簾,隔壁的呼吸聲清淺均勻,似已熟睡。
她下了榻,輕輕推開門,月色自門縫間傾瀉而下,碎了一地,在即將踏出門的瞬間,她下意識的回首,只覺得心有些虛。
屋內寂靜,人間的月色微冷,給黑暗籠罩中的竹屋鍍上一層銀輝,桌上瓷瓶內,嫩綠嫩綠的柳梢,一滴露珠搖搖欲墜。
她轉身,消失在月色中。
滄流山籠罩在月光中,時不時有弟子提著燈籠一走一過巡邏,雖已把天樞渡給她的修為盡數渡給蕭子墨,如今的她依舊不是這些普通弟子所能發現的。
長生殿前竹影凌亂,她自層層竹葉間抬起頭,視線穿過葉與葉間的縫隙,遙望長生殿內。
銀輝籠罩下的長生殿悽清異常,或許是距離太遠,她總覺得看不真切,總想離近一些……
思來想去,幾經躊躇終還是徒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