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此刻也說不清自己的心情,很複雜,那麼希望她醒來,哪怕只是抬眸看一眼他也是好的。卻也那麼怕她醒來,甚至希望她這輩子都這麼睡下去,至少他還能這樣靜靜地看著她,而他也覺得,自己就這樣守一輩子也沒什麼。
他不想等她醒來,呆涕的望著他,然後問一聲你是誰。
他真的不想,不想!
垂下眸子,低低的苦笑著,對他而言,她就像春日的暖陽,洛伽山上還是孩童的她將自己稚嫩的小手交於他的手中,她的笑容那麼滿足,純淨的勝過天山的雪蓮,不惹一絲塵埃。
而此刻長大的她躺在榻上渾身冰涼,面孔精緻而蒼白,依舊很美,美的像一尊瓷娃娃,一樣的沒有生機。
他想看她靈動的眼,卻又不想聽她陌生的語調。
看來,這世上真的沒有什麼雙全法……
他知道,她是個善良的孩子,當她醒來後一定能像以前一般,與所有人都歡聲笑語,對他們將她送上誅仙台的事一笑泯恩仇。
唯有他,再也不會出現在她的記憶中。
他不知道,當她再醒來,是否會用驚恐的目光取代信任的笑。
那時他該怎麼辦?
在蕭子墨複雜的目光中,蓮夙的眼簾終於還是微微顫了顫,濃密的睫毛打下一片陰影,在燈光下微微的顫動。
極其隱晦的動作,卻沒有逃出蕭子墨的目光。
他想伸出手,摸一摸她的額頭,卻終究沒有伸出去。
最後手掌落在了自己的白袍上,一遍又一遍的撫平衣襟,一遍又一遍的撫著,動作很專注,即使上面沒有一絲的褶皺。
給她留下一個好的印象吧……免得她以為自己的師父是丐幫出來的……他想。
其實,這是一向我行我素的六界上仙第一次再意自己給人留下的印象。
第一次。
此刻,這個兩千多年的上仙,臉上竟有幾分少年人的窘迫!
那雙眼緩緩睜開,目光有些呆涕,眸子一動不動,注視著沒有人的方向。
她才剛醒來,怕是不適應光吧……蕭子墨想著,卻又不敢伸出手,覆在她的眼上,而她的表情也有那麼一瞬的哀傷,當然,更多的是疑惑。
眼珠轉了一下,這才注視到蕭子墨的方向。
“蓮兒……”見她終於注視到他,蕭子墨輕輕喚道,卻沒了下文。
他沒有想過,如果她醒來,他該對她說什麼。
是該說你醒了,亦或該說我是你師父?
昔日的親密師徒,如今卻連說一句話都要經過百轉千回的思慮……
她看著蕭子墨,看著,看著,繼而牽起嘴角,虛弱的微笑。
燈光下她的笑容讓蕭子墨有些恍惚,她靜靜地笑著,開口時聲音有些沙啞,卻比幾日前多出了幾分孩童的甜軟。
她說:“師父。”
聲音輕輕的,她笑在眼簾。
蕭子墨卻登時從榻上起身,轉過身背對著蓮夙而立。
他希望她醒來時叫他一聲師父,但這不代表當她真的這般叫時,他能接受!
他該怎麼面對,這個被他一味傷害的孩子?即使她受到的痛苦,也在他身上演過一遍……
因為小指上的一線牽,他不僅知道她受到的痛,更是感受過,她心中的萬念俱灰……
便是如此,她還能原諒他?
何況……就算是為六界殺了她,他也沒有錯。
畢竟,她來自洛伽山……
“師父……”見面前人沒有迴音,蓮夙又喚了一聲,聲音甜軟:“師父……論劍大會剛結束,讓徒兒休息一會……”
一時,蕭子墨沒有聽懂,細細的咀嚼著蓮夙的話語,下一刻轉過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