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牢之中,一道身影盤坐在地,暗紅色的僧衣隨風鼓動,色澤暗的近乎要與黑夜融為一體,其內的身影低垂著眼簾,悲憫而肅穆,像極了佛堂之中安然佇立的佛像。
他一向都是最為接近成佛道路的弟子啊……
無相在他面前席地而坐,兩人之間隔得,是六丈光牢。
“阿彌陀佛……徒兒,你怪我無法護住你麼?”無相道。
聞聲,緣濟悠悠睜開眼,無悲無喜的模樣,低誦了聲佛號:“方丈,無事。”
“孩子……”方丈嘆道:“明日,你便要被帶去祭封印,孩子,我……我們都是為了蒼生啊!”
靜靜地聆聽著,緣濟平靜的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,待他說完,輕輕的誦了聲佛號。
“生亦何歡,死亦何痛。”
“阿彌陀佛……”低聲誦著佛號,無相陡然睜開眼:“你此刻難道就沒有一絲一毫的悔意麼?”
“悔意?”緣濟愣了一下,繼而微笑,笑得釋然,而又悲憫仿若天人:“雖有遺憾,但……並無後悔。”
“唉!”
嘆息聲融入夜色中,無影無蹤。
無相偶然抬頭仰望了下天際,不知何時起,陰雲已翻滾在天際。
而黑夜掩蓋下,他沒有看到一襲黑色斗篷孤身佇立在滄流山對面的山巔,默默凝視著滄流山的方向,久久回不過神來……
“暴風雨要來了……”
天際剛泛白,便有一隊人馬行走在小路上。
人群之間是一道被數層天玄鐵鑄就的鎖鏈纏繞的白衣身影,不知是不是一夜在地牢中的原因,她低垂著的眸子中帶著些血絲,憔悴的模樣,一襲整潔的白衣上此刻滿是褶皺,還有尚未乾涸的水跡以及被水暈開的血跡。
這狼狽的白衣身影,正是蓮夙。
踉蹌的行著,無人顧及到她重傷的軀體,一味地向前走,嘴角翹起彎彎的弧度,蓮夙笑得自嘲,沒想到自己竟這麼重要,整整一堆人馬押送。
抬起頭望了望天際,天際倒映在她的瞳孔中,灰茫茫一片,壓抑而又沉重,好似末日黃昏。
小路的盡頭,巨大的成門上兩個篆刻字型古樸而又莊嚴,落入蓮夙的眼裡卻覺得說不出的沉重,上書:封城。
快到了……
默唸這三字,蓮夙閉上眼,深深吸氣。
快到封門了,隊伍的腳步卻陡然停下,一隊弟子火速散開,將她圍在其內。
“就在這解決了這禍害吧!”一名弟子暴起,與此同時數名弟子齊齊上前,一齊揮刀砍向蓮夙。
不知道是該替他們的師父高興,為他們的弟子有這樣的斬妖除魔意識,還是該替他們的師父悲哀,為數千人齊齊揮刀,向一個遍身鎖鏈完全沒有反抗之力的人。
低低的嘆息了聲,蓮夙低垂著眸子,掙了掙手腕,完全掙不開那天玄鐵鑄的鐵索,此刻的她顯得那麼平靜,她早已料到會有這樣的戲碼,六界對她,不,應該說是對心魔的恨意早已超過任何人的想象,如今讓他們押送她,如何能放過這樣好的機會?
而唯一比恨意多的感情便是懼意,以至於對遍身鎖鏈的她也要齊齊揮劍。
劍光齊齊綻放,猶如一朵開到極致的千瓣菊花,從四面八方襲來,避無可避。
她依舊佇立,垂首苦笑著搖搖頭,我還不能死啊……蓮夙輕道。
如果我死了,六界就完了……
劍光逼近間,蓮夙陡然動了,鐵索相撞沉沉作響,而劍刃已到眼前!直逼眉心!
這一刻蓮夙的腦海中陡然想起百年前的畫面,那柄散發著悠悠藍光的長劍也如今日般直逼她的眉心,多一寸即貫穿的直逼。
恍惚間腳下步履慢了一分,長劍擦過她的臉頰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