羅紈之走到就近的草市,這裡往來商販多,很容易就能賃到牛車代行。
乘牛車趕往太守府的途中,外邊已經下起綿綿細雨。
羅常青說太守設宴於日正,羅紈之到太守府門前並未見到謝九郎的馬車和侍衛隨從,她到早了。
羅紈之努力藏身在避雨的屋簷下,但是雨水帶來的溼冷還是源源不斷從毛孔鑽進來,五臟六腑都緊縮起來。
有點冷。
“羅娘子?”
不知過了多久羅紈之聽見有人在叫她,黏在一塊的眼皮微睜,一道人影正站在面前。
“真是羅娘子,我家郎君說看著像你,要我過來問一聲。”
撩起垂紗,外面是蒼懷那張冷臉。
不過蒼懷雖然面無表情,但是眼睛像個稚子充滿好奇,此刻更是狐疑地微眯起,正打量她。
“你家郎君……謝九郎?”羅紈之人沒徹底醒,眼睛已經睜大,朝他後方望去。
那兒正停著一輛相當眼熟的馬車。
蒼懷對她不但有好奇,更多的是戒備,但羅紈之也學聰明瞭,不等他攔,下一刻提起裙子就果斷繞開他,直奔馬車而去。
“我找你家郎君有事!”
“九郎!”
九字音轉,郎字音揚。
小娘子的嗓音像是琵琶連珠,餘音嫋嫋,愣是在這紛飛的細雨當中讓人品出幾味情意綿綿。
立在車旁的謝九郎推開遮眼的傘簷,回首望來,朦朧的煙雨讓他的笑容變得令人尋味。
羅紈之分辨不出那是喜還是厭,只是心頭為之猛跳一陣。
這位尚不到弱冠之年的謝家九郎似乎看起來比同齡的郎君成熟不少,已經拿捏著十成十的權貴做派,即便隨意瞟來一眼,都彷彿是站在雲端,在俯瞰眾生。
“郎君這位是……?”一灰髮鶴顏的長者適時出聲。
羅紈之步伐一頓,她剛剛沒瞧見的地方還站著幾人,最前面錦袍玉帶的長者正是戈陽太守,身後那幾位都是劉家的郎君。
這場面像是劉太守帶著兒子們在迎接貴客。
如何看都不像是告狀的好時候。
“戈陽的女郎顏姣性真,頗合我心。”謝九郎笑眸彎彎,朝羅紈之投來一眼。
“不知是哪家的女郎,能得謝郎君看中啊!”劉太守雖老邁,但眼中精光不散。
羅紈之後背冒出冷汗,被夾雨的微風吹得瑟瑟發抖。
此時此景,她哪敢自報家門。
劉太守面上逐漸露出不悅。
觀這小娘子衣著打扮也不像是娼門伎子,居然如此不識禮數。
劉四郎也在和兄弟小聲議論,想從她沒有被遮掩的腰段猜測是誰家的小娘子。
都是酒色之徒,品酒看女人都有一套心得,見這女郎腰肢纖纖,行走婀娜,面上就露出了曖昧之色。
羅紈之知道自己既然已經貿然落入人眼,劉太守也不是好打發的,處置不妥隨時可能會對她發難,萬一謝九郎又不護她,她豈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?!
她急步朝謝九郎走近,一隻不染丹蔻的素白小手從紗幔裡伸出,輕輕拽住這隻巋然不動的八尺高“巨雞”——謝九郎的袖子,搖了搖。
“九郎,我有事想跟你說,你隨我去邊上說好不好?”
她壓低了嗓音,又刻意露出幾分可憐,讓人不答應都會心中過意不起。
“你這女郎!”劉太守哪能受得住這氣,吹鬍子瞪眼,“是不把本太守放在眼裡了?”
謝昀微笑執起羅紈之揪他袖子的手,瞥了眼太守,溫聲責備道:“大人且慢,莫嚇著我的卿卿,如若不介意,還望劉大人容我離開片刻。”
劉太守嘴角抽了抽,抽出一個尷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