丈雪真大師和武當掌門秋聲道長已經到了,正坐在亭中閒談。小亭內,還有早已到達的四大山莊和十二連環塢的人手,不但各位莊主首領,兩方門下的弟子幫眾,也來了不少。
天氣並不算好,陰沉的似乎隨時都能下出雨來,已經帶有寒意的秋風也一陣陣的吹送。
有幾個膽大的小販,看著這邊又生意,就趁機拿了各色貨物在四處推銷,有個抱了雨傘的小販也在人群穿梭著賣傘。
“哎,這個小哥,把你的傘拿來我看。”一個剛從山下上來的少女,邊咬著手上的烤地瓜,邊叫住一個賣傘的小販。
見了生意,小販連忙迎上來,把懷中抱著的傘亮出:“好喏,姑娘您看。”
少女一口叼住地瓜,一雙手飛快翻翻撿撿,含含糊糊說了句什麼,等小販略一愣的時候,她早已經伸手抽出了一支淺黃的傘,“啪”得撐開,同時咬下一大口地瓜,金瓜還手,嘴巴空出,搖了搖頭:“筆意太差!”
小販這才明白過來,她方才含糊的說出那句,好像是:“用色真俗……”
挑剔的客人也不是沒有見過,小販陪笑著伸出三根指頭:“這位小姐,我這一把傘才買三十文錢,您要拿來和流玉坊三兩銀子一把的三十六骨紫竹傘比,是會差了點……”
“我沒和那個比,”那個少女輕哼一聲,“流玉坊每年運到京城去那三兩銀子一把的傘,也就比你的傘耐看那麼半分而已。”
小販聽這少女口氣太大,正想打趣兩句,就看到她突然轉了身,向站在她身後,一直被她拉著手不放的青衫公子笑靨如花:“蕭大哥,你給我畫個傘面吧!”
一下給噎了,小販暗暗翻眼:你以為這是人人都能畫得!
果然,那個年輕公子笑起來,聲音溫和:“我畫得並不會比流玉坊的畫師更好。”
“我不管了,反正我要你給我畫,順便再畫個風箏屏風樑柱什麼的吧。”隨口不在意地說著,那個少女轉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,笑得十分得意,“住在我家裡,畫上一兩個月就好了!”
小販簡直服了:這姑娘家的不懂矜持就算了,居然還這麼露骨……忍不住上下打量那個青衣公子,一派儒雅斯文的,被拐了真可憐。
被少女的話逗得笑了起來,年輕公子搖頭:“你還不如說讓我給你畫一幅山河萬里長卷,這麼我就要在你家裡住上幾年了……”
“哎呀,風箏屏風樑柱都是天天看天天用的,那個什麼長卷除了每隔十年幾十年拿出來巴巴得跟人獻寶之外,還有什麼用?我不請你去畫那種廢物東西,看我多看重你!”嘻嘻哈哈的說著,少女已經把手裡的紙傘高高擎了起來,遮住他的頭頂,“看這樣子要下雨,你病還沒好,千萬不能再淋壞了。”
她嘴快手更快,轉眼間小販手裡就給塞了三個一兩的小銀元:“跟你說啊,你傘除了沒有流玉坊做的光鮮,骨架可比他們好多了,那些個名聲在外的東西,不一定好到哪裡!”
這算是誇吧?小販還沒回過神兒來,那個一身粉綠的少女,也不把新買的傘合起來,就這麼晃著畫了丹桂的紙傘走了。她把沒有拿傘的手從那個青衣公子的下臂裡掏出來,低頭一下下的從手裡啃地瓜。
手裡的銀元涼晶晶的,小販把沾了汗水的銀子放到袋裡,心想:這姑娘除了瘋瘋癲癲的,其實還不錯,對那位文弱的公子很愛護嘛……
這麼想著,小販的肩膀突然給人撞了一下,還沒來得及抬頭,接二連三的人影卻都從他身邊轉了過去。
越來越多的人擠了過來,本來就擁擠的人潮河水一樣的,湧向不遠處的一個方向。
小販像被潮水捲動的石子,也身不由己的向前走去。四周的人群中零零散散的傳出了低聲地議論,有人說“來了,來了。”“蕭雲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