荒原上一望無際,頡利的戰馬早就疲憊不堪,終於倒在了荒原上,這些天來,這匹馬是他的水壺,是他的糧包,只要看戰馬身上橫七豎八的刀口,就知道這匹戰馬曾經經歷了什麼,頡利就是靠戰馬的血液度過了這七天。如今最後的依仗也倒在了草原上,他從戰馬的身下抽出自己的左腿,迅速的用刀子切割戰馬腿上的肌肉,趁著戰馬的肉還有些溫度,他需要趕快進食,寒風用不了多久,就會把肉凍的和石頭一樣硬。
戰馬還沒死,只是沒力量而已,頭艱難的擺動兩下,就合上了眼睛。頡利把沾滿鮮血的馬肉放進嘴裡大嚼,他的小刀很鋒利,可以輕易的把馬肉切割成一條一條的,非常方便他進食,他不在乎這些血肉的味道,只知道不吃就會沒命,人怎麼可以鑽進這樣小的洞裡?這是一個草原上旱獺的洞穴,這種只比老鼠大上一圈的齧齒類動物,最喜歡的就是挖洞,它們總是挖好多的洞穴用來逃避天上獵鷹的眼睛,這也為其它的小動物提供了天然的避難場所,比如說兔子一類的動物。頡利現在一定很希望自己變成旱獺或者兔子一類的小動物,可惜多年來的養尊處優,把他曾經雄壯的身軀變成了滿身的肥肉。
沒有遮掩的地方,只有眼前的老鼠洞,曾經雄霸一方的頡利心頭有些黯然,他想回身和那些該死的大唐騎兵死戰,這樣至少不會玷汙可汗之名,手裡的彎刀依然鋒利,只是人已經從岩石變成了爛泥。
他努力的往洞裡鑽,只考慮如何躲避唐人,沒有考慮鑽進去後如何出來,洞穴裡黑洞洞的,裡面似乎有兩隻綠瑩瑩的眼睛在盯著自己,全身都動彈不得,四周的泥土全部活過來一樣把他緊緊的固定在洞穴裡。
那雙綠瑩瑩的眼睛是屬於旱獺的,這種小東西他吃過無數只,肉味鮮美,皮質上乘,他還有一頂旱獺皮縫製的大衣,非常的暖和。如今,他把正在冬眠的旱獺驚醒了,這東西不是隻吃草麼?為什麼現在開始撕咬自己的額頭?
頡利絕望了,他實在不想在這個黑暗的洞穴裡被旱獺活活吃掉,他大聲的呼喊起來,只可惜,聲音無法傳到地面上,只能暫時嚇退旱獺而已。
張寶相搜遍了這片荒原,居然還見不到頡利的影子,頡利死去的戰馬屍體還有溫度,大腿上的血跡還沒有凝固,一切跡象表明,頡利就在三里之內,自己轄下的三千軍卒居然找不到,真是怪哉。如果在高山密林,這不難理解,現在自己身在荒原,不需要站在馬上,就可以看到方圓三里之地,頡利,你在哪?
上天是不可能了,那就只有入地了。“搜尋所有洞穴,土包,不要放過任何蛛絲馬跡,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頡利找出來。‘張寶相手心裡全是汗水,李績人還在四十里以外,他不想這樁天大的功勞落入他人之手。
荒原上的只有薄薄一層雪,前些天的大雪看來並沒有波及到這裡,畢竟這裡已是千里之外,離吐谷渾只有不到五百里。大唐與吐谷渾的關係並不好,頡利一旦逃脫,這次陰山大捷的光彩就會減弱一半,張寶相明白,李績也明白。
荒原冬天的日照時間極短,酉時太陽就會落山,到時候荒原上一片漆黑,再想抓住頡利這個土生土長的草原人就難了,現在離日落也只剩下一個多時辰了。
在明晃晃的日光下,一切都無所遁形,高天上飛行的蒼鷹,山包上正在瞭望的旱獺,都一一的映入張寶相的眼簾,只是沒有頡利,難道說他真的如同突厥神話裡說的,可以化作蒼鷹?
張寶相也是草原上長大的,就因為熟知草原地理,才得到大唐皇帝的任命,自己一介法曹能得到這樣的任命幾乎可以稱得上一步登天,只是顯赫的官位同樣需要顯赫的戰績來扶攜,活捉頡利就完全可以回報陛下的知遇之恩。
頭頂的蒼鷹在盤旋,焦急的旱獺依然不肯回到洞裡,張寶相忽然大笑起來,帶著手下合圍了那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