淡雪跟在自己身後,她腳步聲似有些沉重,不象是身負上乘武功的樣子,頓時起了擊倒她逃逸的想法。可念頭甫生,試著提起真氣,這才發覺自己內力竟似消失得無影無蹤,知是那日服用的藥水的作用,頓時有些懈氣,心中將沒臉貓狠狠地咒罵了幾句。
她轉回廊下,見三腳木桌上擺著幾件繡品,拿起細看,覺繡品精美,花鳥形神兼備,針法靈活細密,比師姐所繡還要強出許多。印象中竟似在何處見過這種繡品似的,細心想了一下,記起相府中所用屏風、繡衣、絲帕用的便是這等繡品,驚歎道:“這就是你們月落族名聞天下的‘月繡’嗎?是你繡的?!”
“是。”淡雪拾起繡繃,坐回椅中,繼續飛針。江慈大感有趣,坐於她身旁細看,見她針法嫻熟,若流水逐溪,圓潤無礙,讚道:“阿雪真是心靈手巧。”
淡雪微笑道:“我是笨人,族人中比我繡得好的多了去了。我們還有專門的繡姑,每年給華桓兩國進貢的‘月繡’,便是她們所繡,不過―――”她針勢放緩,面上也露出悲傷之色。
“不過怎樣?”
淡雪沉默片刻,輕聲道:“她們為了繡每年給你們華朝和桓國進貢的‘月繡’,每天要繡到半夜三更,這‘月繡’又極傷眼力,做得幾年便會雙目失明。你若是去夢澤谷大都司的後山圍子看看,那裡都是瞎眼後安在那處養老的繡姑們。”
“為什麼要繡到眼瞎啊,不繡不可以嗎?”
冷笑聲傳來,先前那名年紀稍大些的少女走了過來,她面上滿是痛恨之色,劈手奪過江慈手中繡品,將她用力一推,恨聲道:“不繡?!你說得輕巧,你們華朝每年要我們月落進貢三千件繡品,桓國也是三千件,如果不能按數納貢,我們派出的貢使便會被處以宮刑,然後你們的朝廷便會派兵來奪我們的糧食,燒我們的圍子。你說不繡可以嗎?為了這六千件繡品,繡姑們日夜不息,又怎會不眼瞎?!”
她越說越是氣憤,雙手叉腰,嘴唇隱隱顫抖:“我們月落姑娘心靈手巧,可你看看我們穿的用的,全是最粗陋的衣料,最簡單的繡工,因為好的繡姑全在為你們華朝人累死累活,做牛做馬!”
江慈聽得有些驚訝,忽想起在相府內見到的珠簾繡映、簾幕重帷,那不經意的奢華富貴中所用刺繡之物,原來每針每線上凝著的都是這月落繡姑們的血和淚。
見她被推後蹲在地上發愣,淡雪忙將她扶了起來,道:“姑娘,梅影姐性子直,她並不是說你,你別往心裡去。”又轉向那梅影道:“阿影姐,她是小聖姑帶來的客人,也是我們月落族的朋友,不同於華朝那些欺壓我們的壞人,小聖姑若是知道你這般待客,會生氣的。”
梅影輕哼一聲,片刻後笑道:“阿雪,你知道嗎?我方才差點見到教主了。”
淡雪大喜,將繡繃一扔:“真的?!我得去看看。”撒腿便跑。
梅影忙喚道:“你站住,你見不到教主的,別白跑一趟。”
淡雪怏怏迴轉:“為什麼?”
“教主昨天將少族長護送回來後,便一直和各圍子的都司們商議少族長即位之事,現都在山海堂,你怎麼進得去?我方才去稟報小聖姑,也只是在外堂託阿水哥遞了個話,小聖姑都沒出來。聽阿水哥說,裡面吵得兇,教主大發神威,將五都司給殺了。”
淡雪一驚:“為什麼?教主怎麼生這麼大氣?”
梅影嘆道:“不是我說你,你也太不省事。族長現下被華朝人給殺了,少族長要即位,要奉咱們星月教為聖教,定是要為族長報仇的。可這樣一來,咱們便得和華朝開戰。二都司和五都司他們的地盤靠著華朝,若是開戰,首當其衝,他們自是不樂意,便和大都司吵了起來。聽阿水說,五都司似是對教主有所不敬,教主當時也不說話,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,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