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棉花訓道:“糊塗!孰輕孰重你分不清麼?你自己若能抓住機會,還愁沒機會提挈別人?”
“是,是,老泰山說的是。”方應物唯唯諾諾。任由劉大學士如何說都好,只要別再懷疑他與汪芷有姦情就行了。
劉棉花疑雲未去,看了看方應物。想了想方應物平常的舉動,一個會試之前都有心思去教坊司衚衕喝花酒的人。應當不至於性取向有問題罷?
反正都是快離開的人了,劉棉花也就懶得追問什麼。只囑咐道:“老夫言盡於此,聽與不聽全在你自己!
另外,老夫明日舉家南下,唯將長子留在京師。待四十九日後,便叫他去你那縣衙歷練,請你多多看顧他。”
“老泰山放心!”方應物答應道,胸脯拍得震天響。
從劉府告辭出來時,夜色已經深了。雖然劉府距離家裡近,距離衙門遠。但是方應物知道,以父親的性子大概已經睡下,若回了家難免吵吵一番驚動全家,所以方應物還是打算直接回縣衙去。
卻說方知縣微服而行,一路倒也無事,與長隨兼護衛方應石說說笑笑,不知不覺便到了城北宛平縣衙。
按著規矩,天下大大小小所有衙門(包括皇宮)到了夜間必須要落鎖,四周門戶關閉隔絕內外。方應物現在回來。所看到的自然是縣衙大門緊閉。
方應物睏意上頭,對方應石吩咐道:“去叫門!回內衙便去歇了罷!”
方應石便走上前,將木製大門拍的“砰砰”作響,不多時聽到裡面有人叫道:“外面何人?”
方應石隔著門答道:“縣尊大老爺回來了!開門放行!”但是半天卻聽不到門響。方應石又催促道:“磨蹭什麼,快些快些!”
卻又聽到裡面叫道:“縣衙重地,謹防宵小。是以內外關防必嚴!夜晚落鎖之後,向來除非災情、軍情、民變、聖旨之外。絕不可開門!此為縣衙綱紀也!”
方應石與方應物聞言愕然,面面相覷。這是哪來的秀逗人士?
方應石氣不過,再次拍了拍大門,高聲喝道:“縣尊在此,你也不放?裡面蠢貨聽好了,他孃的速速開門!”
裡面又朗聲道:“有令不行有禁不止,是為翫忽職守,小人既負守夜之責,便不能做失責之人!規矩不能從小人這裡壞掉!”
方應石氣極而笑,愈發使了幾把力氣,將大門拍的震天響,早不知道驚到了多少值夜的人。
裡面一陣忙亂響動,大門被開啟了,卻見張貴提著燈籠,與另外幾個人慌慌張張迎了出來,對方應物道:“大老爺恕罪!小的在裡面班房打盹,卻不料門禁擋了駕!”
方應物皺眉道:“今夜門禁是誰?”然後便見從張貴身後閃出一個年輕後生,方應物又道:“你攔著本官不許進入,膽量委實不小!難道不認得本官這張臉麼?”
那後生磕頭道:“小的不敢!只是規矩所在,落鎖之後不許放人出入。。。。。。”張貴一腳把這後生踢翻在地上,“規矩你個頭!縣尊大老爺也就是規矩!”
方大老爺人困馬乏,只想早早鑽被窩睡覺,被一個連名字都叫不上來的卑微小人物攔在門口折騰半天,心裡早就惱火了,開口就想把這不長眼的門禁臭罵一通。
但話到嘴邊,方應物忽然想到,縣衙裡這些胥吏多半都是老公門,平常秩序散漫的很,好不容易出現這麼一個嚴守職責的正面典型,自己若還訓斥一頓,豈不更讓其他人目無紀律、放任自流了?
想及此處,方應物張了張嘴,只得耐住性子捏著鼻子讚揚道:“這差役很不錯,年紀輕輕便知道職責重於泰山的道理,應當褒揚!”
說罷,方知縣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門口,向後衙走去。方應石連忙跟上,小聲問道:“那不長眼的狗才殊為可惡,為何不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