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臣龍全忠拜見陛下。”
李曄盯著在馬前拱手的龍全忠,忽然覺得這個名字比以前的龍王還要晃眼睛。
“龍知州不必多禮。”
好歹也是河隴最精華的一塊兒土地,百姓卻都是面黃肌瘦衣衫襤褸,就連甘州軍都是乞丐一樣,連皮甲上都打滿了補丁,跟盔甲鮮明的驍騎軍一個天上一個地下。
龍全忠自己倒是穿的像模像樣。
“甘州本是富庶之地,何以淪落如此?”李曄不吐不快。
龍全忠老臉一紅,“陛下有所不知,回鶻人賦稅頗重,肅州的達怛人時常犯境,甘州不堪其擾,臣、臣加徵了平安稅,每家每戶多繳一成天賦,向達怛人買平安。”
李曄被氣樂了,這傢伙還挺有創意,連保護費知道提前交。
“達怛人收甘州平安稅,回鶻人無動於衷麼?”
“仁美可汗與達怛頭領私交甚好……所、所以……”
“所以倒黴只有甘州百姓?”李曄盯著他。
龍全忠趕緊拜倒在李曄馬前。
龍家還真是爛泥扶不上牆,當年跟隨張議潮起事,最輝煌時,佔據了甘、肅二州,經營了都快四十年的時間,回鶻人有實力,不必說,而達怛人的主要活動區域在漠南,此地的達怛人,不用多說,肯定是草原上流竄的土匪。
居然能攻下河西走廊上的重鎮肅州。
“傳喻百姓,即日起,甘州一切稅賦跟天唐府等同!”李曄命令一下,身後親衛分成四隊,帶著翻譯,以唐語、吐蕃語在人群中宣達。
不到片刻,甘州城外響起“大唐、大唐”的呼喊。
百姓的熱情像是被點燃了一樣,呼喊了一陣,全都朝著李曄跪拜。
李曄也是一陣感慨,大唐欠河隴太多。
只是稍稍彌補,百姓便如此感恩戴德。
“陛下不可,仁美可汗與脫也勿頭領必不會善罷甘休。”龍全忠滿臉都是冷汗。
李曄不禁一陣腹誹,起了個這麼牛叉的名字,居然還這麼慫,真是給朱全忠丟臉。
“哦,那再好不過,朕也不想跟他們善罷甘休!”李曄下馬,拍拍龍全忠的肩膀,“全忠啊,朕看這甘州,風雲將起,你也不適合了,不如去岷州,那裡山清水秀,你在甘州受了這麼多年窩囊氣,去那裡享享福。”
岷州防禦使楊崇本,二人一文一武,互相傷害。
當然龍全忠肯定玩不過楊崇本,李曄的本意也不是趕盡殺絕。
“這……”龍全忠支支吾吾,想拒絕,卻又開不了口,憋了半天,還是認命了,“臣遵旨。”
見他這麼愉快的同意了,李曄才正式踏進甘州城,八千騎兵魚貫而入。
果然若李曄所料的一樣,沉淪一百多年的甘州,也衰落的不行,難怪歷史上的仁美可汗看不上,要在山丹重建回鶻王城。
守著這塊寶地,能窮成這個樣子也是不容易。
李曄自己都嫌棄起來了。
城內全是低矮的茅屋,原本以為出城的百姓算是窮困潦倒的了,沒想到城裡更是嚇了李曄一跳,八九歲的半大小子沒褲子穿,滿街跑,婦女躲在窩棚中露著一雙麻木的眼睛看著外面。
“龍家經營甘肅四十年,有愧於天下!”李巨川嘆氣道。
龍全忠老臉又是一紅,不敢接話。
李曄嘆了口氣,一個衰落的族群,夾在兩個強盜之間,豈能有好日子過?
龍全忠能熬到現在也是不容易。
甘州刺史府算是城中唯一有人樣的地方,龍全忠的家眷早早出來恭候。
就算是一城之主的家眷,穿著都異常寒酸,連長安城中的富戶都比不了。
第二日,甘州城外便響了馬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