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下皆側目淮南之際,宣州反而波瀾不驚。
自楊行密回宣州之後,閉門不出,也不會會見臣僚,對安仁義興起的叛亂也是視若無睹,大小政務皆交由世子楊渥打理。
這不能不讓人浮想聯翩。
甚至一度令安仁義的叛亂更加猖獗,兵鋒之下,安仁義裹挾青壯,眨眼之間,滾起一支七萬人大軍。
加上他本人的名聲,淮南頓時風聲鶴唳。
然而看似一帆風順的安仁義,卻並沒有勢如破竹,揚州紋絲不動。
南國之財賦人口在江淮,江淮之腹心在揚州,這座在隋朝被稱為江都的大城,即使經歷了唐末血火,揚州依舊是天下數一數二的大城,楊行密據有淮南之後,以淮上三十六英雄的徐溫鎮守,文人嚴可求、駱知祥為輔翼,短短六七年間,揚州又興盛起來,直追汴州。
安仁義就是被徐溫擋在揚州城下。
任憑他如何進攻,都無法撼動此城分毫。
也正是因為徐溫的表現,淮南境內才經歷了最初的慌亂,慢慢鎮定下來。
大軍臨城,徐溫站在城牆上,人如其名,不溫不火,對潮水一般攻城的叛軍面露輕蔑之色。
“賊軍圍城月餘,大王為何還不派援軍,莫非……”駱知祥把剩下的話咽回肚中。
徐溫淡然道:“大王自有天命在身,我們與其在此揣測,還不如把心思放到何如擊敗安仁義上。”
嚴可求笑道:“安仁義起兵,佔盡天時地利,若是引軍西下,直接攻打宣州,恐怕此時淮南半壁都落在他手中,可惜此人志大才疏,勇猛有餘,智謀不足,貪圖揚州富庶,當真是鳥為食亡人為財死!”
徐溫輕輕一笑。
周圍將士見主帥如此神色,心中大安。
叛軍攻了一個時辰,士氣便已經衰落下去,安仁義本部只有一萬餘人,其他的都是裹挾的青壯,看似人多,其實攻城全無章法,又缺少得力大將,仗打成這個樣子,也就在情理之中。
“徐溫小兒,可敢出城一戰!”就在戰事將歇的時候,城外傳來一聲大吼。
一將騎著黑馬如烏雲一般席捲而來。
紅翎青甲,背後一張大弓,手上一把長槊。
此一人的氣勢,足以媲敵萬軍。
城上弓箭木石皆奔他而去,但此人往來衝馳,弓箭木石追之不及。
“安仁義急了。”嚴可求笑道。
駱知祥道:“將軍切莫中計,安仁義身為主將,猶逞匹夫之勇,是自取滅亡之道。”
徐溫道:“非也,安仁義想射殺我身,而我何嘗不想誅他之心?”
隨手取來親衛一張盾牌,靠近城頭,“安將軍別來無恙?”
城下安仁義於奔馬之上彎弓搭箭,呼吸之間,長箭如電。
徐溫只是輕輕斜了一下盾牌,便已擋下長箭,笑著對城下道:“故人重逢,何至於此?大王待你不薄,當年你走投無路,不容於孫儒,是大王不計前嫌收容你,你就是這般回報大王?”
安仁義面色羞慚,“呸,此一時彼一時,本將衝鋒陷陣,擒殺孫儒,已經報了楊行密收容之恩,淮南土地,楊行密取得,本將就取不得?”
徐溫還是輕笑,“安將軍天下猛將,當然取得,只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,你傾巢而來,頓兵揚州城下一月,久攻不克,潤州若再有個三長兩短,將軍又成喪家之犬矣。”
安仁義臉色一變,“休要危言聳聽,本將攻陷揚州,立即可起兵十萬,到時候,淮南還不是本將指掌之物。”
徐溫的輕笑變成大笑,“白日做夢。”
安仁義大怒,連發三箭,但徐溫已經緩緩退入城牆之內。
嘴上雖然在狡辯,心中卻是一片寒涼,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