竇尋緩緩地嘆了口氣,這麼多年的分別,不敢奢望徐西臨對他還有什麼放不下的感情,對方可能只是正好空窗,閒著也是閒著,這都是碰見舊情人的自然反應而已。當年徐外婆過世時,徐西臨深更半夜發郵件給他,卻再沒有收到回復……竇尋不知道徐西臨心裡會有多深的芥蒂,反正他以己度人,覺得如果易地而處,自己恐怕是會如鯁在喉一輩子的。
於是跟徐西臨出去,對於竇尋來說是一種痛並快樂的折磨。
徐西臨逆風闖蕩多年,看起來春風得意,其實受的罪和得的正果不匹配,那些年他身邊除了同樣困頓的宋連元之外,但凡有一個知冷知熱的人,都不會讓他頭破血流地把那條路走下去。
不過一命二運三風水,現在說過去的事都沒什麼意義。
徐西臨漸漸修煉出金剛不壞的麵皮,屬於心裡充滿了傻氣,表面上也絕不露怯的人,從竇尋的角度來看,他照顧起人來有種手到擒來的面面舉到,他太知道進退,太有分寸,時而讓人隱約有種被他碰到手心的錯覺,又小心地不讓人覺得有壓力。
假如竇尋第一天認識徐西臨,大概不會有一丁點的不適,搞不好早被他哄得暈頭轉向了。
可惜不是。
他見過徐西臨慫的時候、消沉的時候、撒嬌的時候、甚至暴跳如雷的時候,心裡知道這都是障眼法,非但沒什麼觸動,反而有點焦慮。
高嵐第一次接觸徐西臨,就覺得這年輕人像個甜蜜的花花公子,彷彿一塊色香味俱全的甜點,看著就美好得不行,但是一口下去搞不好得傷筋動骨地胖十斤,不如全麥的黑臉宋連元吃著踏實。
何況是竇尋。
好在,竇尋沉澱多年,雖然本質是狗改不了吃屎,但表面上起碼已經能壓下來,會控制自己的節奏,讓人看不出端倪了。
約會後來沒去成,因為徐西臨從年前開始,就馬不停蹄地兩地跑,回來又不正常地亢奮了好幾天,頭天晚上從老成那回到家已經接近半夜,他又在網上查了半宿租金和路線‐‐竇尋牌興奮劑過了勁,剛過中午,超長待機的徐西臨就沒電了。
當時他們倆正好碰見有一家租房中介過年不休,中介唾沫橫飛地拿著圖冊給竇尋介紹,哪個都想帶他看一看,講了一半,竇尋無意中看了徐西臨一眼,發現他正一手撐著頭,保持著思考者一樣深沉的坐姿,已經在旁邊的小沙發上睡著了。
中介:&ldo;剛才跟您說的這套房的優點是……&rdo;
竇尋突然一抬手打斷了他。
竇尋輕輕地站起來,把外衣搭在了徐西臨身上,中介的小夥子這才發現那位先生居然睡著了‐‐睡姿端正,也是功夫了得。
等徐西臨一覺醒過來,竇尋跟中介已經聊完了,正在翻看租房合同。
徐西臨微微一動,身上搭的衣服就掉下去了,他一把接住,把那條大衣抱在懷裡,沖竇尋迷迷糊糊地一笑。
那一瞬間,竇尋有種奇怪的感覺,彷彿這麼多年錯過的歲月、兩廂的蹉跎,都是一場夢。
午後睡醒,他深深愛過的少年沒有走遠,也沒有染上一身紅塵,外表和內心一樣柔軟,他就在他近在咫尺的地方,懶散地從被子裡鑽出來,閉著眼胡亂抓起他的手蹭一蹭……
&ldo;我們重新開始吧&rdo;這句話整整齊齊地排在了竇尋的舌尖。
這次我不會再逼迫你,不會貪得無厭地從你身上索取安全感,不會再在別人面前做讓你不快的事。
這次換成我來讓你、我來道歉、我去敲你的門。
這回我寧可把舌頭吞下去,也永遠不再提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