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其實是個穩妥的計劃,卻還是在關鍵時刻出了意外。
損毀程度剛到30,系統就突然開啟了攻擊程式,然後以每10升一級的速度瘋狂加強。會發生這種情況只有一個可能——
系統突然能看見了,它又一次佔用了考官a的眼睛。
其實很早之前,他們就討論過這個問題。考官a眼睛裡的東西早已確認禁用,跟徹底毀滅幾乎沒有區別,因為這種禁用系統也無法自動撤銷。除非有許可權比主考官更高的人手動啟用,但整個監考區,根本找不到比a和z許可權更高的監考官了,又有誰能做到呢?
他們始終沒有想通這件事。
因為在找到答案之前,他們就已經沒有時間了。
關於那天,最清晰的記憶起始於炮火停息的那一瞬。
秦究在某根橫倒的金屬管上坐下,手肘搭著膝蓋,低頭悶悶地咳嗽,血幾乎不受控制地從各處傷口流淌出來,在襯衫上暈開大片刺眼的鮮紅。
他垂著眸子,拇指撥著眼睫,把擋住視線的血珠掃開,視線卻並沒有變得清晰。
攻擊其實已經停了,他卻依然能聽見接連不斷的轟鳴聲,覆蓋住了他想聽到的一切。
他想聽聽廢墟的另一端怎麼樣了,想聽聽考官a有沒有來,想聽聽對方的腳步是輕是重,又受了多少傷……
但是太遠了,耳邊也太吵了,他什麼都聽不見。
血腥氣混著硝煙的味道,不斷地撞進鼻腔。他坐了一會兒,伸手夠來圍巾。他把沾血的地方折在裡面,在脖頸上繞了一圈,又把剩下的部分齊整地掖進領口。
鴿灰絨遮擋住了大部分血跡,乍一看就像毫髮無傷。
做完這些,秦究終於撐了一下金屬管,試著要站起來。結果剛一抬頭,模糊的視線裡出現了一道人影
他眨了兩下眼睛,想要看到更清楚一點,卻收效勝微,反倒是暈眩感更重了。
那幾秒的時間裡,記憶一片漆黑。
等他搖了一下頭,再重新抬眼,那人已經到了面前。
那一瞬間他是慶幸的,慶幸自己速度還算快,提前把狼狽和血汙都藏起來了,免得惹人難過。
他抬著頭,長久地看著那個人。
其實根本什麼都看不清,但不妨礙他再多看一會兒。
他的大考官眼睛好像很紅,嘴唇開開合合似乎在說話。他往前傾身,努力想聽清,但耳邊依然只有炮火存留的轟鳴。
於是,他只能笑了。
他捻著手指間一枚小小的硬物,衝對方說:“大考官,低一下頭,跟你說個事。”無限好文,盡在晉江文學城
那人幾乎蹲跪在他面前。
秦究眯了一下眼睛,手指擦過對方的側臉。
觸到體溫的瞬間,他忽然開始覺得捨不得。
在一切計劃執行之前,秦究其實悄悄去過系統的核心區。
他嘗過一次記憶清除的滋味,所以在行動之前,他去“備份中心”弄了一份撤銷許可權,費了一番功夫藏在一枚耳釘裡。又把被系統清除的人性部分放了出來,就是後來的154。
也是那一天,他在核心區發現了一樣被隱藏的東西。
那是一項不常用的系統規則——
『如果因為監考官的過錯,給系統帶來毀損,主監考官有一次豁免權。』
按照他們的計劃,楚月坐鎮後方,不直接參與,所以不會有太過嚴苛的懲罰。但他和考官a不同,他們一旦失敗,後果難以預料。
而這項規則,就是考官a的保命符。
他之所以隱藏,是因為他早在很久之前,就把這個保命符轉到了秦究身上。
那次做臨時准考證,他把秦究叫去核心區,就是為了這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