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個字:“滾。”
他不想再看見他,不想再看見任何與燕貴妃有關的人與事。她早就不是他當年愛上的那個雲兒了,那個雲兒,單純善良、天真可愛。而這個燕貴妃,自私、冷酷、為達目的不擇手段……
慕容雪顏已不在自己身邊,南宮逸唯一能做的,是每日沉浸於思念中,一遍遍回想她的音容笑貌。
他的雪兒,也如天地間紛飛的皓雪,落去無痕。
慕容雪顏頭七,南宮逸在王府後院的案几上擺了幾樣她素日愛吃的小菜,並兩隻酒杯,一壺好酒。
酒。看到酒,他想到那一次兩個人第一次發生實質性關係的情景。那次的媒介,便是酒。那是三年前的中秋節,那時他還沒有完全愛上慕容雪顏,只是情不自禁,一點一點地被她吸引……那一日,她“酒後吐真言”,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世。
她是來自未來時空的女子,說不定她這一次死去,她的魂魄,便能回到那個屬於她自己的時代了呢?有沒有可能,她會以另外一種方式,再次在那個時代復活?
他這一層想象,完全是自我安慰。
也只有這樣,他的心裡,才能略略覺得好受一些。
“雪兒……”他用嘶啞的嗓音,再喚一聲她的名字,一頭華髮被月光照得雪亮。這是命運的懲罰,正是映照了李白的那一句“朝如青絲暮成雪”。那天在清涼寺,他若洞察先機,及早離開那個是非之地,也許接下來的那些事情,便不會再發生。
也許,也許,也許……
他們總是幻想著那麼多的也許,卻不知道,大部分的“也許”,是不允許存在的。
南宮逸知道,他已經,永遠地失去了慕容雪顏。
她最後一次在他面前唱的那首歌,隱隱在耳畔響起:
“每一寸目光,交錯成無言片斷。在心底還有今生無解的憂傷。只因相遇匆忙,將那時光隨青春流放……”
那一天,她是知道自己大限將至,所以唱一首歌,為他們的感情訣別嗎?
“雪兒,你會好好的,對不對?”南宮逸慘然一笑,舉起一隻酒杯,將杯中之酒凌空淋下。
他知道,他的一顆心,也隨著她的死去,一同死去了。從此,這顆心,再也不可能為別的女子跳動。
長風獵獵,凝月冥冥,天地間,再度飄起大雪,只是,當年那個陪他看雪的女子,已不在……
2
忘記他,忘記所有與他有關的一切。既然,已經成功逃離了他的世界,那麼,就絕不能逃—出自己的心。
最後一次見南宮逸的時候,她曾說過,她就算死,也由自己開始,自己結束,絕不假手他人,她做到了。
而死去之後她,要做的,是重新活過——同樣由自己開始與結束。當年她被推下十八層樓,透過慕容雪顏的身體重新得到了一次活著的機會,是上天的恩賜;而此番她在過無痕的幫助下,透過詐死的方式離開傷心之地重新活過,是她自己努力爭取得來的。所以,她更加不能浪費這個讓自己重新活過的機會。
慕容雪顏告訴自己,從此以後,她就權當自己從來沒有愛上過。
由愛故生憂,由憂故生怖。若離於愛者,無憂亦無怖。那段佛偈又浮現在腦海。年少的時候看書或連續劇,不能理解那些最終逃避了感情的女主,總覺得,若愛上了,便要轟轟烈烈至死方休,方不辜負了一番好時光。然而,當她自己一再被傷透了心之後,她終於知道,有時候,逃避只是害怕被傷害。還記得曾經看到過一句古詩——世間無限丹青手,一片傷心畫不成,作詩的人,應該也被深深傷過心吧?唯有傷了痛了,才能如此感同身受。
罷了,什麼都不想了。一切,從來到元京之後再想吧。
十天的光陰很快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