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種尷尬便讓翟亭深覺得有些沒面子。
他絞盡腦汁,想出一句「節哀」。
正當他要開口將這珍貴又貧瘠的一句「節哀」送給凌以筠時,凌以筠抬眼看向了他。
他神色上已帶上了禮貌又抱歉的笑容,對他躬身行了一禮:「抱歉了,翟道友。事發突然,在下有些失態了。」
翟亭深一愣。
接著,他聽到凌以筠接著說道:「多謝翟修士方才出手相助。但是驚擾了各路修士,在下不得不前去安撫。還請翟道友恕在下失陪。」
說完,凌以筠神色如常地轉身走開,指揮著弟子們將各門派修士安撫之後送回各峰住處,又指揮著弟子們將昏倒的凌飛雪送回去。
翟亭深忽然有些理解他這樣的反應。
他再難過,身後也還是有個宗門。凌正卿生前,他便已經習慣了替對方處理宗門事務,此時就算凌正卿死了,這整個宗門的責任也還在他肩上。
他能夠難過,但是這個宗門,需要有一個能夠保持清醒、顧全大局的人。
翟亭深看著他的背影,莫名其妙有些煩躁。
——
秦將離被凌霄帶上劍時,微不可聞地悶哼了一聲。
凌霄並沒看他,只將他一把塞在自己身後,便御劍而去。他們足下的銀白劍鋒,上頭還沾染著凌正卿的血。
秦將離眸中,暗紅光芒乍現。
下一刻,他見到凌霄側過頭來看向他,問道:「嚇著沒?」
就在秦將離的目光落在凌霄側臉上的時候,他經脈之中沸騰的魔息便像是被扼住了咽喉一般,頓時偃旗息鼓。
居然就在看到凌霄的那一瞬間,秦將離淤塞在胸中的所有嗜血、煩躁、陰鬱的情緒,都一掃而空。
宛如清風拂過,將纖塵盡數帶走了一般。
秦將離一愣。
不等他反應過來,他先下意識地抬手,匆忙地將唇邊的血漬擦去了。
一定不能讓師尊知道了。他心道。
他便就像個偷偷做錯了事,小心翼翼地藏起來,害怕被心上人察覺的毛頭小子一般,抬眼看向凌霄,說道:「……並未。」
他嗓音有些沙啞,還帶著些壓抑住了的顫抖。
凌霄皺了皺眉:「嚇著了吧。」
秦將離頓了頓,嗯了一聲。
接著,他便聽到凌霄緩緩地說道:「他若問心無愧,每做過傷天害理的事,自然不會走火入魔。道修最為重要的,並非手不染血,而是遵從道德與本心,不做讓自己於心不安的事。」
秦將離默然。
於心不安嗎……。
片刻後,他問道:「那麼,師尊,魔修如何呢?」
凌霄道:「魔修便隨心所欲多了。」
秦將離接著問道:「那麼,魔修便都是惡人嗎?」
凌霄不知他為何忽然這樣問起,但立時便想起了這小子體內的那一半魔修血脈。
凌霄說道:「並非,不過與道修道不同,故而不相為謀罷了。」說到這兒,他又告誡一般,說道:「但不少魔修為了走捷徑成就道行,或受心魔控制,往往嗜血濫殺,手上沾染了許多無辜人命。這樣的魔修,做的便是惡事。」
想他弟子日後也當是立於眾生頂端的魔修,若要殺人,是極為容易的。自古濫殺無辜便要背負因果,最後作用在自己的身上。
故而,他要未雨綢繆些,免得日後自己徒兒受那魔息控制,成了個嗜血濫殺的人。
卻沒見到,他身後的弟子眸中希冀的亮光,暗了下去。。
「是。」他聽到弟子說道。「弟子定當謹遵師命。」
第36章
這一日到了深夜, 凌以筠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