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來人,先帶敏銳郡主下去,再等兩個時辰,就是之炎的大婚。楚皇陛下,難得你來一次,今晚一定要不醉無歸。”
楚離看了眼青夏,意有所指的淡淡一笑,說道:“一定。”
四名宮廷侍女走上前來,傍著青夏的身旁,青夏對著秦王和淳于皇后施了一禮,然後又走到楚離面前,盈盈的拜了下去,聲音清淡的說道:“勞煩楚皇陛下了。”
楚皇並沒有說話,雙眼眯成一條直線,眼梢低沉,淡淡的看著她。
青夏一點一點的站起身來,雙眼低垂,緩緩的掃過他的衣衫。秀面黑錦的長靴,同色的袍子,腰間掛著一塊純白剔透的玉佩,墨色繡著亮黑絲線盤龍圖紋的腰帶,縉雲紋樣的衣襟攔至腰側,交叉的前襟,墨黑色的外袍裡是純白內衫,北方的天氣這麼冷,他卻穿得這樣的少。青夏抿著嘴唇,緩緩的站起身來,眼神微微向上,卻終究沒有抬起頭來,只是停在他的脖頸肩膀處,就緩緩的轉過身去,隨著四名鳳飛殿宮女向著她等嫁之用的紫霞閣走去。
楚離站在大殿上,身姿挺拔,面容淡漠,眼尾卻沒有掃向她,只是筆直的站著,溫和有禮的應對著對面的秦王和淳于皇后。
兩人背對著背,卻沒有一個人回頭,距離越拉越遠,一丈,兩丈,走出了鳳飛殿的殿門,走一了筆直的御道迴廊,越過兩道大敞的拱門,是一排矮樹,然後是大片的蘭草花園,終於走到了一個轉折的假山,終於,再也不見他的蹤影。
就算是回頭,也再也看不見對方。
剛剛轉過假山,青夏的腳步突然一絆,踩到了裙角,險些摔倒在地。幾名宮女連忙伸出手去,想要攙扶她,青夏搖了搖頭,推開幾人的手,緩緩的站起了身子,挺直了背脊,繼續向前走去。
火紅的夕陽照射在她的身上,有一種燃燒的質感,她周身如墜火爐,可是心底卻在拼命的冒著寒氣,她的臉色蒼白若紙,越走越快,終於來到了紫霞閣。兩排宮女見她進來,齊齊躬身行禮,對著她屈膝跪拜,青夏尊貴的點了點頭,就由人帶著一路向著大殿走去。
八寶錦繡蒲團,端端正正的擺在地上,正中央是一尊巨大的慈眉善目的菩薩,兩側是兩個香爐,燃燒著上好的檀香。青夏知道,這是出嫁前為孃家人的最後一次祈福,是為父母盡的最後一次孝心,代表著從此以後女子就成了別人家的人,心裡就只能有夫君一個。雖然她早就沒有了家人,但是秦王還是為她準備了這個儀式,以示對她們這個新娘子的重視。
青夏微微昂著頭,看不出有半點的異樣,宮女們安排她在蒲團上跪了下來,然後就由人緩緩誦起經文,敲起了木魚。
宮女侍從退了出去,誦經的和尚們在內裡的大殿,隔著一道迴廊和兩層紗帳,根本看不到這邊的事情。
大門嘭的一聲沉重的關上,青夏挺拔的背脊突然一顫,眉頭一皺,嘴角就滲出了一抹殷紅。她伸出手輕輕的擦去星星點點的鮮血,以防它們弄髒了她的宮妝。
那些遙遠的經文聲好似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,她拉過一旁一個柔軟的蒲團,緩緩的低下頭去,瞪大了眼睛。一滴眼淚終於噗的一聲滴落下來,沒有滑過她的臉頰,而是直接掉落下來,打在她蒼白的手上。
上方的菩薩慈悲的笑著,眼睛溫和似水,青夏的身軀漸漸顫抖了起來,雙手撐在地上,都在微微的打顫。今天她就要嫁人了,可是這個祈福的儀式,對她來說卻像是一個莫大的諷刺。她該為誰祈福?已經死去了的父母?還是現代的唐羽?自殺了的莊典儒?抑或是,他?
老天似乎總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戲弄著他們,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個無聲的啞劇,雖然沒有人說話,可是劇情卻是這樣的諷刺。
楚離,只希望你能平安喜樂,只希望你能擺脫掉宿命的糾纏,得到你想要的東西,只希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