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古以來普通人家都是地裡刨食兒,能保證溫飽便已不錯。
開鋪子?有幾個人敢想。
張大夫心中也明白這個道理,他壓根兒不明白,李時源的醫術好歸好,可那位沈大人給他開間醫館,為得是個啥?
“那位沈大人,莫不成是個活菩薩?”他玩笑問道。
誰料李時源一拍大腿,跟找到知音似的緊握他雙手,“可不就是活菩薩!同安縣民都如此覺得,私下裡都喚沈大人活菩薩呢!”
“啊?”張大夫又懵了,“為何會如此喚她?”
李時源“嘖”了一聲,面色略有驕傲,“昌南府遠,你估摸著也不怎麼出縣裡,肯定沒聽過沈大人的事蹟。但不是老夫吹牛,沈大人在整個柳陽府,都極為有名!”
極為有名的女縣官?
張大夫心中升起好奇,緩緩將手抽出來道:“何等事蹟?如何有名?”
李時源坐直身子,將近段時日以來在同安縣的見聞,一軲轆全給道了出來。
“......所以沈大人給老夫開醫館,並不是與老夫關係好,更不是老夫有關係、有門道。歸根結底,不過是沈大人想讓天下百姓看得起病、吃得起藥罷了。”
張大夫不知何時聽了進去,腦中早已勾勒出一幅生機盎然、欣欣向榮的縣城水墨圖。
那裡百姓安居樂業,抬頭望去,是一片獨屬於他們的天——一片永遠晴空萬里,不會突然烏雲密佈的天。
若真如李時源口中那般,那擁有沈大人的同安縣,與世外桃源有何異?
他久久未回過神來,最後還是李時源一聲輕呼,將他拉回了現實。
現實是怎麼樣的呢?
現實的昌南府滿目瘡痍,就連知府都下了馬,沒了府官庇佑,府中百姓只有拿給別府欺負的份兒——雖然之前寧順佑對他們,也未必有所庇佑。
現實就是百姓壓根兒生不起病,生病了全靠硬扛,能不能活下去,全看命硬與否,他作為大夫,更加痛心。
他分明有能力幫助百姓的,可代價是自己一大家子的溫飽。
道友和貧道非要死一個,如何選都是錯。
正當張大夫想開口問問,加入同安醫館的細則時,餘九思突然出現在二人身側。
他今日換上了鋥亮的鎧甲,發冠下依舊是張揚的高馬尾,一柄配劍別在腰側,襯得整個人格外鋒利。
“李大夫,石灰粉尋著了,你可有空隨本將看看?”話雖是問詢,但他整個人都透露著一股“不可拒絕”的氣息。
李時源沒想到餘九思手下動作竟如此快,孰重孰輕他當然分得清,當即站起身來。
“在哪兒?老夫隨你前去。”說完便拎起藥箱,邁步便走。
“誒——我!”時隔多年,張大夫再一次感受到了“猶豫就會敗北”的滋味。
他不過思索片刻而已,也不是真不願加入同安醫館,這會兒李大夫說走就走,回來後反悔了怎麼辦!
醫館、醫案、針法、藥材習性......還有防治各類疫病,甚至天花的法子!
他這一猶豫,回頭什麼都沒了!
張大夫越想越心慌,直想扇自己兩下以表清醒。
他一跺腳,懊悔道:“哎喲——老夫矜持個什麼勁兒啊!李大夫!李大夫!老夫願意!願意!您聽見了嗎?”
李時源腳步不止,心道且吊一吊他,高聲道:“待老夫回來再說吧!”
張大夫欲哭無淚,抹了兩把不存在的老淚,對著李時源背影高呼:“我在這兒等您啊!您可要記得回來!”
餘九思與李時源一前一後走著,餘九思側首道:“他願意什麼?你們倆老大夫,說起話來怪惹人猜疑的。”
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