腳尖,探頭探腦的,寂靜無聲。白亮的日頭底下,有兩隻雪白的禿鷹在長空上盤旋著,不時的發出尖銳的鳴叫,聲音破碎淒涼,遠遠的迴盪在咸陽城的上空。
一切都像是在演一出啞劇,無聲,但卻透著刻骨的寒冷和淒涼。
時間緩緩而過,似乎緩慢,但卻似乎那般的急速。
不知過了多久,一陣長風陡然而起,在地上打著卷,呼嘯的滾過寬敞的街頭,迷得街上的眾人不得不掩住眼睛,捂住口鼻,長長的袖子遮在眼前,堪堪擋住那些肆虐的狂風。
呼嘯的風聲中,車輪的嘎吱聲緩緩在長街的盡頭響起,聽到聲音的小販們、商戶們、酒肆的店小二、茶樓的茶先生、青樓的老闆娘,還有那些普普通通苦哈哈的生活在社會最底端的百姓們,無不放下了手掌,瞪大了眼睛向著街道的盡頭看去。
一隻長槍,兩把戰刀,三雙靴子,上百個鎧甲齊備的帝目兵勇,上千名手持弓箭長矛的侍衛,外圍的,上萬的京畿大營的鐵甲騎兵紛紛圍攏,迤邐綿延長達數里,浩浩蕩蕩的向著正陽廣場緩緩而來。
鎖鏈的叮噹聲沉重刺耳,長達數百米的鐵鎖長龍上拴著數千名滿朝元老,有當朝文學大儒,有禮部工部的上書侍郎,有兵部的掌權將軍,還有朝中的大小官員和他們的家屬,蜿蜒迤邐,人人灰白囚衣,神情委頓,衣衫染血,顯然都是經歷過一番重刑。他們腳步踉蹌,行走十分吃力,面色灰白,毫無任何神采和光澤。突然,只聽撲通一聲,一名大約只有十一二歲的孩子倒在地上,旁邊的似乎是他的母親,剛想伸出手去攙扶孩子,猛地被旁邊計程車兵唰的抽了一鞭子。
刺耳的慘叫聲頓時傳遍了長街。
咸陽新任太守##三司法行官,還有尚律院的三名的掌律司長齊齊眉頭一皺,太守徐昌齡皺眉對著一旁的侍衛使了個眼色。只見那名士兵面色如鐵的走上前去,一把抓起地上的孩子,就走了下去,隱沒在重重的兵丁之中。
冷寂的長空之中,只餘下那名年輕的母親痛徹心扉的刺耳尖叫。
這些,都是因宣王之亂而牽累的滿朝文武。這些往日裡和宣王交好的大臣們,在經過了咬牙誓死的苦熬之後,沒能吐出秦之燁想要的答案,於是,將在今日,和宣王一同問斬。
連同,他們的家人。
冷風呼嘯,黃沙迷眼,可是卻再也沒有人去矇住眼睛。只因為,綿長的人龍走過之後,長衡的盡頭、終於再一次傳來了嘎吱嘎吱的車輪聲響,一輛製造粗糙的囚車緩緩的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之中。
土黃色的粗糙木車,充滿了淡淡的腥臭之氣,暗紅色的底座上,隱隱的透著血紅的光芒。這輛不知道承載了多少位或罪大惡極、或含冤而死的犯人的囚車,終於在今日迎來了它囚車生涯中最為光輝的一刻,只見車中的男子長眉舒緩,面如冠玉,只是略顯蒼白,長頭墨色長髮披散在肩頭,仍舊是當日的那一身烏黑色上繡紅鸞的喜袍,神情淡漠,眼睛微閉,盤腿坐在囚車之中,就像是睡著了一般,神色間雖然難掩憔悴,可是卻沒有半點敗落落拓之氣。仍舊是那般的清華高貴,雍容典雅。
就像是平日裡,他尋常的出巡一般。
不知是什麼時候起,百姓中,隱隱有人低聲的哭了起來,聲音很小,但是卻是那般的清晰,似是女子的抽泣,漸漸的有老人的低喘,漸漸的有壯年男子的哽咽,再漸漸的,又加入了孩子的清脆哭聲。
馬車漸漸上前,車輪緩緩滾過滿是塵土的街道,儘管有那些長矛利箭的逼迫,可是,在馬車來到各人身前的那一刻,咸陽城的百姓們還是自發的跪在了地上。遠遠的看去,那些悲傷的膝蓋一個又一個的跪在地上,千千萬萬的人頭矮下去,像是一波一波的洪水。哭聲漸漸變大,宣王的名號在人群中低低的默唸著,天空中的禿鷲在尖聲長鳴著,聲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