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刺蝟一樣,渾身上下全是箭羽。劉長庸大怒,幾下拔下那些利箭,用力的扳動她的身體,想要將門開啟,誰知殿門卻紋絲不動。
“大人!”一名秦軍突然叫道:“你看這!”
眾人聞言齊齊看去,只見女子兩條纖細的手臂交叉插在門插之中,緊緊的卡在那裡,像是一杆頑強的木頭。在生命的最後一刻,這個單薄瘦弱的女子竟然用她的骨頭做成了一道門鎖,用來拖延他們的腳步,來贏得那個棄她而去的男人逃跑的時間。
即便是劉長庸這樣的人,也不禁有一些動容。外面傳來亂哄哄的聲音,於永走上前,對著仍舊跪在秦王面前的秦之炎說道:“殿下,不能放了殺害皇上的兇手啊!”
秦之炎好似這時才回過神來,眼睛發直地看著他問道:“你說什麼?”
眾元老大臣人人悲慼,連忙勸道:“殿下身體不好,不要太過於傷心了,眼下最要緊的事是抓住四皇子,穩定咸陽的局勢。”
秦之炎似乎這時才稍微反應過來,愣愣的點了點頭,說道:“對,我要給父皇報仇。”說罷,猛地站起身來,手持利劍,一劍斬斷碧珠的手臂,兩側秦軍同時發力,轟的一聲就將大門開啟。
秦之炎帶著一眾朝中元老,轟然走出大殿,迎著正午的陽光,白亮一片,刺得人睜不開眼。
青夏站在原地,四周漸漸的安靜下來,沒有半點聲音。她雙眼迷茫的睜著,好像是在看著什麼,又好像什麼都沒有看。冷風從大敞的殿門轟然吹了進來,秦軍都已經去追擊秦之燁了,可是仍舊有數百名兵勇護在門口,保護著她沒有離去。
長風灌入她單薄的身子,她的腳步一陣踉蹌,搖晃了一下,險些摔在地上。秦王的屍體就那麼放在地上,冰冷的,血汙滿面。她緩緩的蹲在地上,伸出手指向他的鬢角輕輕的抹去,有細微的粉末柔和的被擦了下來,下面的面板光潔健康,全沒有一絲蒼老的痕跡。
仲太傅從靈臺後緩緩的走了出來,目光悲哀地看著青夏,一言不發。
青夏的呼吸漸漸沉重了起來,她緩緩的站起身子,踉蹌的向外走去,一不小心突然絆了一下,嘭的一聲摔在地上,額頭重重的磕在門檻上。
“姑娘!”“郡主!”
秦國的兵士們齊齊叫道,似乎都想伸出手來攙扶她。其中一個甚至就是秦之燁身邊的頭號謀臣,早上見到楚離之前,就是他帶著大隊跟在秦之燁的身邊要來擊殺自己。
他們的手上滿是鮮血,那麼濃烈的血腥氣刺得她幾乎想吐。她搖著頭向後退去,好似前面面對是一群洪水猛獸。手掌突然觸碰到一個冰冷的硬物,她回過頭去,赫然看到一條白皙的斷裂的手臂,血脈猙獰,皮肉翻滾,這是秦之炎剛剛砍斷的那名名叫碧珠的女子的手,此刻她仍舊保持著握拳的姿勢,好似仍舊在誓死守著那扇救命的宮門。
眼眶突然酸澀了起來,可是卻已經流不出淚了。
她的神經已經痛的麻木,緩緩的站起身來,踉蹌的走出去,爬上馬背,隨意的走著。誰知剛走了幾步,就又回到了正陽廣場,空蕩蕩的正陽廣場上,滿是濃烈的血腥之氣,沒有一個人,只有徐昌齡早已冷卻了的屍體仍然坐在椅子上,雙眼驚恐的大睜著,看著兩隻落在他膝蓋上大口的啄食著他的胸腹的禿鷲。
青夏緩緩拾起頭來,天空似乎灰暗了下來,連風,都更加的冷冽。
胸口露了一個大洞,冷風嗖嗖的灌了進去,一顆心都是冷的。
長街的盡頭,是兵部的較武場,此時此刻,卻有震天的喧譁吵鬧聲。走投無路的秦之燁在大秦的軍隊和咸陽的百姓面前,像是一隻被圍困的野獸,他的親衛已經全部陣亡,只到下他孤身一個人。碧珠用生命為他開啟了一條逃生之路,最後還是在秦之炎精準的謀算之下被迫夭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