書成了俠士營的頭領,他武當派高徒的身份,用來約束這些江湖強人再合適不過。儘管連番受挫,但嘗試過幾日手握兵權一呼百應的滋味後,眼下他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,高踞戰馬上,脖子裡繫著猩紅披風,手按長劍,帶領俠士營當先開路,威風凜凜。
李黃山一身甲冑,率領莊丁隊伍殿後,觀察到隊伍士氣高昂後,臉上也掛起了得意的笑容。
終究不是正規軍旅,這支隊伍衣衫雜亂,旗幟也五花八門。尤其俠士營中,眾多江湖人士充分發揮了他們的想象力,就連一名什長都精心炮製出軍旗,粗布上繪出或蒼鷹或猛虎,著人以竹竿高高擎起來,琳琅滿目,好似集市上商鋪打出的旗幡。
當然,這些只是小節,整支隊伍還算得上士氣如虹,整整一個上午趕了十餘里路程。然而到了下午,所有的問題突然井噴爆發起來。
頭先開路的俠士營隊伍變得散亂起來,眾人不再佇列分明,交頭接耳談論起來。數十名舉旗手耍過威風后,雙臂酸澀難當,有的扛住旗杆,還有的索性扯在地上,拉起大蓬土塵,又引得後方隊伍大聲咒罵起來。更有甚者索性脫離了隊伍,跑到路旁休息起來。又或者飢餓難當,衝進輜重營裡尋找吃食。
作為俠士營的頭領,宋青書此時完全沒了約束部屬的能力。他紅著臉扯起嗓子大聲呵責,初時大家顧忌他武當派的背景還收斂幾分,可是隨著飢渴疲累感覺越來越難耐,眾人的脾氣也焦躁起來,仗著法不責眾在隊伍中言語反擊。
與俠士營相比,莊丁隊伍總算還有幾分樣子。一來李黃山在莊丁們心中威望極高,二來這些莊丁往常便多是吃苦耐勞的農戶,小小行軍之苦還能禁受住。
至於輜重營,則早早就脫離了大隊。原本莊戶出身的輜重兵們心疼拉車的牛馬牲畜,見其氣喘吁吁的樣子,哪裡捨得鞭打,索性走走停停,保養畜力。
見到這亂狀,李黃山終於明白起兵作亂遠比自己想象中複雜得多。這還是訓練數日的結果,若按照他原本的想法,直接將隊伍拉出來,只怕眼下早已經一鬨而散了。
他揮舞著馬鞭,前後奔走,一邊大聲許願鼓舞士氣,一邊責罰表現太不堪的刺頭,卻激起了更大的混亂。江湖強人向來不服管束,喝酒吃肉的宴席上還能齊刷刷的口出豪言,若真落到實際裡,鞭子抽到身上,哪個又服得哪個。最初還能幾聲嘴炮便罷了,末了自家先打鬥起來,隊伍再也無法前行,只得尋了一個開闊處駐紮下來。
而此時,距離日落還有一個多時辰。第一天的行軍,離開李家堡將近二十里便到了尾聲。
露宿於外,自然要紮營佈陣。俠士營裡好漢們還在廝鬥不止,臉紅脖子粗,哪有餘暇紮下營帳。殿後的莊丁隊伍便擔負起了紮營的重任,還要承受好漢們拳腳相加言語責罵他們手腳不利索。
營帳好歹紮起了,好漢們的廝鬥也接近了尾聲,倒並非沒了脾氣,而是著實沒了力氣精力,癱軟在營帳裡,連喝罵聲都變得軟綿綿沒了氣勢。
天完全黑了下來,輜重營姍姍來遲。莊戶兵們不急著埋鍋造飯,反倒先心疼得捧出草料來伺候牲畜們。餓得眼冒金星的俠士們索性自食其力,一擁而上哄搶乾糧,還不忘咒罵吃食味道比狗食都不如!
趙禹尋了一個角落蹲下來,笑吟吟看著這一群老爺兵種種醜態。陰謀如何漂亮,終究只是紙上談兵,落到了實處,還要有相稱的執行力才能成事。很明顯李黃山沒有這等能力,勉強拉起這支隊伍,連流寇都不如,還奢望轉戰千里挑動亂局?
李黃山忙碌了一整天,甲冑未解,一臉疲累的出現在趙禹面前,哀求道:“詹少俠可有良策制住這眼前亂象?”
趙禹早就在等他開口,聞言後只說道:“給我一百精兵,見過血殺過人聽得話的。”
李黃山不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