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時,客人稀少的店裡環境清幽,只有數只古銅色的舊式吊扇在挑高的堂頂緩慢轉動。他的聲音並不大,不緊不慢地傳進方晨的耳朵裡卻猶如平地乍雷。
“我認識你。”陌生的長髮外國男人說。
見方晨停了腳步,他笑得似乎有些神秘:“除此之外,我也認識你的姐姐。”
方晨不禁心下一凜,臉色微變地問:“你是誰?”
可是對方卻不回答她,彷彿是在享受她此刻的驚疑,又彷彿只是在欣賞她的美貌,放任自己的目光肆無忌憚地在她臉上流連,沉聲讚歎:“在來中國之前,Lucy是我見過最美麗的東方洋娃娃。不過你比她更美,可能命運也比她好許多。”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,他似乎有點惋惜,靠在高高的椅背裡聳了聳肩膀。
他看著神情倏然緊繃的方晨,終於簡短地自我介紹:“Jonathan。Lucy從來沒有向你提起過我嗎?那真是太遺憾了,我和她曾經的關係還相當不錯呢。”
其實自從陸夕出事之後,除了將部分遺物從國外帶回來之外,陸家人也曾經試圖和陸夕的同學朋友們聯絡。畢竟事發得太突然,一時之間誰都承受不了那樣的打擊,也不願意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。
可是他們幾乎問遍了平素與陸夕關係緊密的人,卻沒有得到任何有價值的資訊。陸夕在學校裡的表現相當出色,人緣也極好,大家都為她的逝去感到哀傷或惋惜,同時卻又紛紛表示不太清楚陸夕的私生活狀況。
也確實如此。在那樣的西方社會里,在宣揚獨立隱私的文化的薰陶下,一個外國留學生最真實的生活狀態恐怕很少會有人去關注。
可是如今這個男人——方晨目不轉睛地盯著他——這個彷彿平空冒出來的男人,不但自稱認識陸夕,而且很顯然,他甚至知道陸夕已然身故。而她當初與父母在美國處理後事的時候,竟然完全不知道陸夕的生活中還有這麼一號人的存在。
大門後的鈴鐺清脆悅耳地響動兩下,又有客人推門進來。方晨藉著這聲響平復了一下震驚的心情,看著Jonathan語氣肯定地說:“你是特意來找我的?”她並沒有那麼天真,會以為今天只是一場巧遇。
Jonathan不置可否地揚起他那淡金色的眉毛,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叩擊在椅子扶手上,此時的他一反剛才溫和紳士的姿態,只是好整以暇地坐著,一時間似乎並不打算回答任何問題。
方晨這才發現這個男人不笑的時候其實面目冷淡,甚至很有幾分陰厲森冷,那樣一雙湛藍如海的眼睛裡卻彷彿沒有溫度,盯著人久了就連目光裡都猶如泛著森森寒意。
方晨不由皺了下眉,心中越發疑惑。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身份確實可疑,她直覺認為陸夕生前不該和他有什麼交情才對。
看出對方是在故意吊她胃口,方晨不由暗自咬了咬牙。
所謂來者不善,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,在沒搞清楚Jonathan的動機之前,她也只能強壓下心中疑團。稍微沉默了一會兒,方晨語調平穩卻又略帶了幾分強硬地開口說:“抱歉,我想我沒時間與你玩遊戲。”說完真的不作停留,轉身離開。
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,身後依舊沒有絲毫動靜。她不禁有些猶豫了,但腳步的頻率並沒有放緩,徑直拉開玻璃門走了出去。
雲破日出,不但空氣格外清鮮,就連整條街道都被這一場來勢迅急的暴雨沖刷得乾乾淨淨,沿街兩側的花壇裡反射著碧綠濃翠的微光。
方晨迎著重新露面的陽光深深吸了口氣,還沒來得及評判自己此番舉動究竟是對是錯,就已經有服務生追出來喚住了她。
服務生遞上一張卡片。
“剛才與您交談的那位外國客人讓我把這個給您。”
其實就是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