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出公司所在的大樓的時候,我竟然覺得輕鬆了許多。我攔了一輛計程車,輕盈地跨了進去。我覺得自己重生了,我現在才發現這裡的一切有多麼地令我厭惡,我急於逃離這裡的一切。我的思想激烈鬥爭著,發揚著批判的精神;我的憤怒咆哮著,像匕首一樣歇斯底里地一通亂扎:
辦公室裡坐著的那些傢伙們,除了不停地上班,期待週末放假、月底加薪、年終多拿點獎金,他們還幹了些什麼?他們就是這個城市的垃圾製造器,他們佔用資源,他們排出廢物……還有那個自以為是、廢話連篇的老東西?還有該死的打卡機,該死的盒飯,該死的洋雞蛋,該死的傳單,該死的公汽,該死的城市,該死的愛情,該死的人生……
我陡然變成了一個憤世嫉俗的人,我不滿意自己,不滿意這個城市裡的一切。而讓我真正難受的事情是,我好像把自己困在了這座圍城裡——我一邊唾棄著這個城市裡的一切,一邊又腆著臉地賴在這裡,阿諛奉承著周遭。我恨這裡,到底恨什麼我也說不出來。我喜歡這裡,是因為這座城市就是一個巨大的夢想播種器。我需要它。
透過車窗,一幢幢大廈向我擠壓過來。彷彿,我困在了這座迷城裡,每條街道都變成了湍急的河流,我乘著一葉扁舟隨波逐流,隨時都有傾覆的危險…。。我告誡自己:生活像天空一樣遼闊,當一條路走到盡頭的時候,我還有千萬條路可以選擇。想到這兒,我豁然開朗。沒辦法,誰叫我是一個樂觀的人呢。關鍵是我不樂觀,又能咋樣呢?
我第一次下班這麼早,面對著空蕩蕩的房間,這讓我的不安全感愈加強烈起來。工作丟了,咖啡還是要喝的。我叼著煙、端著杯子,站在陽臺上眺望。外面灰濛濛的,就像噴了一層層薄霧似的。太陽躲在雲層的後面,只漾出一團混濁的光圈,斜倚在西邊大樓的腰部,毫無生氣。
風吹雲動。其實風和雲都沒有動,是我的心在動。
同事姜威打來了電話,說有時間一定要好好聚聚,還說有什麼困難一定要告訴他。我知道姜威並不是一個矯情的人,這都是他的心裡話。他是我在北京為數不多的比較有錢(家裡有錢)的朋友,他老爸喜歡收藏古董,他則喜歡收藏鞋子。他家裡有個四合院,還有好幾套位置不錯的房子,光一月租金就好幾萬。這麼有錢還上班?用姜威的話說:我總不能沒個事情幹吧,天天玩兒,任誰也膩煩啊!
掛了電話後,我又看了一遍自己前面寫的小說,企望在裡面挖掘出希望來,結果是讓我的絕望進一步加深。我隔著窗戶向樓底下望去,有點眩暈。我和大多數人一樣有恐高症,這並不是不能說的秘密。我想象著自己拉開了陽臺的窗戶,先是握緊拳頭,閉上眼睛,接著一個深呼吸後,倒載了下去,然後就是腦漿迸裂的聲音……
我越想越害怕,幾乎是逃進了客廳,把自己按在了沙發上。我終於發現自己懦弱的一面了。我不停地換著電影片道,當我聽見不同的聲音一閃即逝的時候,這讓我特別痛快……天漸漸沉了下來,黑暗一層層由輕到重地裹噬著房間裡的一切,只有我手上的菸頭忽明忽暗地閃爍著。對面的大樓魔術般地亮起了許多的燈光,那麼地溫潤,又那麼地妖嬈。我的胃終於開始抗議了,這讓我想到了酒,接著又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董大興。 。 想看書來
第九回:歌唱夜生活
董大興約我在“劉一手”見面。等我剛走進去、漂亮的服務員剛衝我微笑的時候,董大興又打來了電話,他讓我去燒烤城,說是應“第三者”的要求。八分零七秒之後,我在一男服務員的指示下上到了燒烤城的二樓。剛拿出手機的我,就發現董大興在一個角落裡衝自己煽情地招著手。董大興和兩個長相不錯的女人坐在一桌,我走過去挨著他坐了下來。
“這是我哥們,任飛——作家!這是範娜娜和劉倩,模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