衛府正門外青石街上,漫天雪屑盤旋飄落下,密密麻麻站滿了玄甲紅氅的羽林軍左吾衛。
衛夫人身披一襲大紅昭君套站在簷下,身姿挺拔面色凌厲,像一株傲然臨風的廣玉蘭。
只一眼就看見僅著一身單衣瑟縮著身子跪在階下的喬公山,頭上沾著灰色雪泥的血跡凝固成深黑色的痂,人已經失去了知覺,被幾個親衛丟在牆角。
她跺腳對身後喝罵道:“糊塗東西,喬公公是得皇上信任,親自委派來照顧郡王的人,就這樣喪了命衛府拿什麼交代!”說畢帶著綠漣連同幾個外院管事趕忙上前,把備好的大毛衣服細細裹在喬公山身上。
對於衛夫人暗含深意的話,王安和身側幾個左吾衛頭目恍若未聞,而幾個勒馬站在後排的軍士則眼神瑟縮了下看向王安。
“喬公公是犯了宮規還是得罪了哪位貴人?竟然要勞煩王公公親自帶左吾衛來衛府拿人。”衛夫人語氣平靜到十分,話是問王安的,眼睛卻只注目在喬公山處,蔑視之意誰都看得出來。
王安心中泛出陣陣苦味,眼前的衛林氏分明已經猜到厲昭容姐弟的真實意圖,她隱忍不發假作懵懂不知,卻用無關痛癢的一句問話交代了他越俎代庖拿人的破綻,以此提醒隨同前來捉人的左吾衛此事不合規制,可能會引禍上身。
王安心下一橫,“厲都督千里軍報,蒞王謀反,按律需要緝拿其子源錚收押受審,雜家是奉命拿人!”
皇帝已經“中風”,無論是假借口諭還是下旨都不可能,自己能夠憑仗的,只有身後的左吾衛將士。趁著衛府尚未佈防僅有老弱婦孺在家,強行將源錚帶走,想來衛夫人一介女流也無法阻攔。
何況……王安覷了衛夫人面色一眼,心裡篤定馮斯道埋下的暗線已經得手,此刻這婦人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了。
“謀反?”衛夫人像是聽到了什麼滑稽之事,“蒞王謀何事之反,可有罪證?幾時謀反?如何謀反?”
“親王謀反自有宗室皇親裁奪定罪,夫人無需知曉。”王安情知這些問題無法回答,遂冷著臉說道。
“我朝太祖遺訓,諸王真有大罪,尋常人亦不得加刑,須到京都面見天子,由天子問訊之後才能發落。何況,蒞王是否謀反你也毫無實據,王公公如此行事,請恕婦人難以從命。”
衛夫人催促著身後綠漣,帶著兩名管事扶起已經失去意識的喬公山往府門挪去。王安一急大喊道:“你敢抗命私藏逆犯!”
衛夫人聞言轉身待要開口,卻聽得身後傳來冷冷的一句:“是誰在府門外喧鬧攪擾了老婆子清靜?”
紫檀獸頭杖篤篤敲在剛掃過又敷上一層薄雪的臺階上。衛夫人聽到聲音心下稍安,抬眼看到一陣緊似一陣的雪花,卻不由得憂慮道:“母親怎麼出來了?別衝了風才好,萬事有兒媳呢。”
“喬大伴!”
跟隨老太太一同到場的源錚驚叫一聲撲到喬公山身側,扭頭向王安哭道:“陛下病體未見好轉,何人誣告我父王謀反,錚願與其對質!”
衛承曄與林宜秋也一路小跑著跟在身後,聽到源錚此話都扭頭對王安怒目而視。
王安心下一動已有了計較,忙下了馬先朝老婦人道了安,“咱哪有膽子攪擾老夫人,只是接到線報蒞王謀反,按律需要收押蒞王一門,以待後審。”
衛老太太的長兄文九盛乃是天子帝師,當今皇上年幼喪母是由衛老太太奶大的,從開蒙到識文斷字都是文氏兄妹二人所教,每逢年下面聖,皇帝都要以晚輩弟子的身份向衛老太太行禮,如此身份,在面子上他不敢造次——至於往後麼,王安再偷眼去看衛夫人,若是兒孫兒媳一朝殞命,這老嫗怕也命不久矣,何苦與她糾纏。
王安轉身對左右幾個左吾衛小頭目使了眼色,“既然錚郡王願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