烏洛是土奚律與大宸接壤之地,向東為大宸人煙罕至的西陲,北邊鄰著幾個遊牧部落。
因地偏天高無人管,加之氣候惡劣,地氣乾旱,當地牧民常因爭奪水源發生械鬥。
這一日使團眾人在邊境上別過白先的馬隊,自進入土奚律境內。
眼看烏洛已在西方天際遙遙在望,卻有數百牧民跨馬持刀在路上打將起來,幾里地之內瞬間塵土漫,喊殺聲震得人耳膜疼。走近才知兩個部落因爭奪一口水井而大打出手。
世蕃心裡嘀咕,怎的與白先剛分別沒多久就出了事。一面讓李衝將自己的囑託再度向使團內的文官再度重申了一遍,一行人便駐馬休整,暗暗做好應變準備。
果然牧民中有人越眾而出,指著使團眾人大聲喊叫,不一會兒便有近百人響應,向著使團的馬隊圍攏而來。
“這些不知死活的刁民,連大宸使團的便宜也敢佔。”
李衝目露兇光,咬牙笑著說道。
“此是三不管之地,又未與土奚律官方會面驗證堪合,民眾騷亂之下與使團發生誤會,出了什麼事土奚律自不必擔責任,少不得讓大宸吃了這個暗虧。”
費文理一改常日裡謙和樂天的做派,緊緊盯著前方圍攏來的牧民。
“放!”
世蕃一人單騎駐馬於使團最前方,隨著他一聲令下,數百名護衛向湧上來的人群中丟擲無數個水囊。
這下不僅向使團圍攏的人群散亂下來,連正在打鬥的牧民也趕忙上前爭相撿拾水囊,一時亂作一團。
世蕃揮手令使團繞過人群繼續前行,心內疑惑更盛。
回頭向李衝眾人道:“加強警戒,可能還會有麻煩!”
鄰近天黑之時,果然身後馬蹄聲大作,黑壓壓一片也不知多少人,殺氣騰騰追著使團隊伍而來。
為首幾人操著漢話喊道:
“就是前面的人,給咱們水裡下了毒!”
“不能放過他們!”
“搶了他們的車馬做補償!”
世蕃命護衛圍在使團後方和兩側收縮防衛,自己以極快的手法捲起文官服寬大的袖擺,自馬上提槊向前凌眾而出。
費文理在他身旁亮出堪合和黃綾緞遮蓋的國書,“我等奉大宸天子之命,前來出使土奚律,此為堪合和國書。”
又用土奚律部落語重喊了幾句。
人群中一陣譁然,忽地又有人大叫著:
“殺人償命,天經地義!”
“草原上的勇士要在漢人官面前顫抖退縮嗎?”
人群中再度一陣騷亂,數十騎已經掠至衛隊身前。
世蕃冷哼一聲,提槊在胸,一馬當先衝入敵陣之中。
他身後的黑暗之中,又有兩隊人馬呼喝著向使團靠近。
“哐啷!”
百里之外的泉上城,一處低矮的氈帳內,一名肥碩的黑衣人跪在地上不住叩首。
他身前的青綢簾幕上,映出一個枯瘦身影。
“誰讓他擅自行動的?”
蒼老的聲音自簾後發出,含著十分的慍怒。
“是……是胡大人下的命令。”
“這蠢物!”
“他說……說是不用裹川、沙蒲兩州之地來換,他也有法子幫舊主把這次互市攪黃,還能除掉林世蕃。”
“哼……”
簾幕之後的老者似乎怒極而笑。
“蠢物不足與謀。”
誰真的要將大宸兩州之地送與土奚律,不過是個魚餌罷了,他們此番動作,平白打草驚蛇。
“我怕這姓胡的沒殺林世蕃,反而先送了命。”
老者的聲音更加陰冷。
“白先去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