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廣輕笑:“母后曾對本宮說過,楊俊是……”說及此處俯身下去,貼在父皇耳邊嘴角上揚。不知他與楊堅究竟說了什麼,猝然楊堅反手拽住楊廣的領口,漲紅的面頰浮現詭異顏色,雙眼遽然睜大。
楊廣坦然站起笑意輕蔑:“怎樣?父皇與母后間隙二十餘年,如今可想明白了?”
楊堅身子懸在半空片刻似在斟量楊廣的理由,煞白的蒼老面容已再沒有半點血色,無神雙目直直盯著楊廣,久久,久久……
楊堅憋了憋,猝然噴出一口紅豔鮮血,正射在楊廣臉頰,點點滴滴停留在兒子霜冷寒意的笑容上,慢慢暈染開的金色蟠龍袍猶如開放萬苞花蕊般駭人眼目。
楊堅枯瘦的身子急速向後倒去,轟的一聲砸在榻上。
昇平見狀從側殿奔出,腳踩在裙襬跌在明黃錦毯上,楊廣聞聲扭頭,才發現昇平也在。
先是一驚,隨手匆匆趕過去抱住她。
昇平仰頭,哀哀望著滿臉沾染楊堅鮮血的楊廣,嘴唇顫動:“你殺了父皇!”
楊廣蹩眉,輕輕安撫道:“我沒有,阿鸞不怕。”
昇平眼望楊堅躺臥之處顫聲哽咽,眼淚抑不住長流:“父皇……“
楊廣立即捂住昇平雙眼,單臂抱起她,任由她埋在自己胸前抽泣掙扎,一步一步走的踏實沉穩,昇平癲狂掙扎,楊廣徒手禁錮她孱弱的身子不肯放鬆。
“你殺了父皇,你殺了父皇!”昇平反覆唸叨著,頓覺肝膽俱焚,卻又不知自己該如何是好,楊廣也不做應答,環抱她肩膀的手臂,遮擋住她的雙眼直到平安回到棲鳳宮。
昇平被平放在芙蓉榻上,竭力哭泣的她已經沒有力氣再掙扎,只能抽泣著怒視面染血色猶如羅剎般的楊廣,永好見狀戰戰兢兢送上一方溼帕,楊廣顧不上擦拭自己,先用溼帕蹭去昇平眼角默默流淌的淚水。
“阿鸞乖,父皇沒事,我只是告訴父皇一些真相。”楊廣的聲音沒有波瀾,眼底卻隱含著柔笑。
昇平不想跟楊廣說話,扭頭側向一邊依舊無聲的哭,楊廣伸手扳回昇平的下頜,低低道:“相信我,父皇與母后一生猜忌只源於此,我只是將真相和盤向父皇托出,沒做什麼手腳。”
“父皇到底猜忌母后什麼?”昇平驟然回頭問道。
“母后生性倔強,怕因為分娩耽擱戰事,擅用蠱術延長孕期二十餘日,戰事已過四方安定,母后卻無力娩出腹中胎兒,淤血所致幾乎在大興宮裡丟去性命。可身在兩地的父皇始終以為母后是蠻夷女子,生性豪放貞潔難守,所以一直疑她與他人私通生下楊俊,母后又是高傲的人,雖知父皇疑她,卻耿耿不肯分辯,所以……”楊廣冷冷望向昭陽宮,再無笑容:“母后父皇一生心存間隙,再難和睦。”
昇平悚然無語,良久才平復心神,唏噓道:“父皇母后……”
楊廣將昇平攬入懷中語聲低啞:“阿鸞,我們與她們不同。我們從小相知,便是最終臨危也必然不會分離,所以,我會守著阿鸞,生生世世永不分離,不怕。”
永不分離……
永不……
生生世世是楊廣給昇平的許諾,不是他給父皇的。
夜半時分甘露殿宮人到棲鳳宮通稟皇上垂危,須公主親王隨奉,昇平才知道,楊廣還是氣死了父皇。
昇平命棲鳳宮宮人應急治孝服,她則以車輦代步應詔入甘露宮,內裡殿外已經慟聲成片卻不見楊俊和楊秀領首拜伏,甚至連太子楊廣也不在其中。
除了受命出來協理事物的太子妃蕭氏,偌大的宮中只有她們姑嫂二人主持。
昇平不曾想和蕭氏入宮後第一次見面是在父皇臨終榻前。幾年前她們也曾一同七夕乞巧,也曾曲水流觴,蕭氏說與她聽世間奇事,她說給蕭氏聽宮中秘聞,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