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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部分

吟吟道:“先不說這些,過來坐吧。娘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點心,就一樣做了一點兒,你嚐嚐。”

昭祉聞言掃了一眼擺了滿桌的精緻糕點,看樣子大抵準備了許久。她一時有些語塞,最後還是生硬地拒絕:“祉兒不吃點心,妍娘娘說祉兒正是換牙的時候,甜食吃多了不好。”

漸次海棠開遍,花外行人已遠。此時此刻,城澄腦中忽然映出這句詩來,心裡明明難過至極,卻漾出一抹好似發自內心的笑意。

沒什麼的,沒什麼大不了的,她告訴自己。就算她熬紅眼睛為昭祉做了點心,她一口不吃,城澄也還是笑著說:“不想吃,那就擱著吧。”

她現在長大了,口齒也伶俐得很,不像年初在宮宴上見面的那一次,言語間還含著稚氣。但她倒寧願昭祉說話仍舊奶聲奶氣,含糊一些,也好過叫她清楚明白,自己在她心裡究竟是個什麼位置。可惜呀,看裴啟紹和裴啟旬便知,皇家的孩子總是要比旁人早些懂事,現在的昭祉已經是一個小小的大人了,有了自己的是非觀。

看她口中一口一個妍貴嬪,城澄就知道現在她這個生母在昭祉的心裡,還不如一個用她的安危做要挾,和她談條件的女人重要。可是她又該說什麼好呢?親疏已定,這個時候告訴她真相,她只會以為城澄誣陷虞氏,破壞她們養母女之間的感情。她還能說什麼?只當我自食其果,罪有應得,活該受這現世的折磨。

自元燁染病離京之後,城澄日日惦念著接回女兒,然而榮王為她為昭祉殫精竭慮,卻未料得昭祉的心思已經不在他們這個家。城澄心中暗想,裴啟旬已幫她太多,這回無論如何,都要靠她自己。

她好像沒聽出昭祉話裡話外的意思,仍舊溫柔若水般曼聲道:“妍嬪那裡,你放心,娘已經叫人知會過宮裡面。再說啦,在你親生母親這裡,她有什麼可不放心的?”

妍嬪進宮多年,也無生養,近兩年又是定妃與寧妃等人頻入彤史,她若不巴緊了城澄的女兒,還有什麼生存的砝碼?也許長夜漫漫,做伴人也有了點兒情感,但怎比的上這寂寞深院裡,她的柔腸百轉,肝腸寸斷。

可這些,昭祉統統不明白。她看著城澄,一字一頓地說:“是我不放心。”

城澄並沒有順著她的意思答應下來,反而每一步都替她謀劃的好生周全。若是不明真相,昭祉或許還會感動不已。可是在知道城澄和榮王唯一的兒子已經夭折了之後,昭祉不免覺得諷刺。

弟弟還在的那些年,她常聽人說起榮親王與王妃如何伉儷情深,一家人如何和睦安樂的美談。凡此種種,都與她無關,彷彿她就是個局外人,不屬於這個家,還一廂情願地在宮裡排斥養父和養母,作著毫無意義又十分可笑的反抗。

她累了,既然榮王府不要她,她就在皇宮裡既來則安。可現在,弟弟走了,城澄長日寂寞,就想起了宮中還有一個她,要接她回來了。至於她願不願意,他們一句都未曾問過。也許,她只是一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,如何作想,他們並不在意吧。

“若非弟弟早夭,您永遠都不會想到要把我接回來,是不是?”

昭祉頭腦發熱地脫口而出,下一瞬心裡就滿是後悔。縱然父母對不住她在先,她也不該提及城澄最傷心處。就算昭祉與這個弟弟不親,他卻是城澄的親生骨肉。可說出去的話就如同潑出去的水,既然沒有收回的餘地,也只好打定主意,硬著頭皮順著說下去,“您太自私了。”

昭祉說她不放心她,城澄的笑容僵在嘴角,卻還能勉強維持。直至她提起元燁,城澄的笑容終於支離破碎,消失殆盡。

這幾年,她不提,榮王不提,王府裡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敢提起小世子。如今這世上怕是也只有她,能這般直接而準確地戳中她的痛處,刺痛她的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