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嶼唬他,「大的豬身上全都是肥肉,你又不喜歡吃肥肉。」
「那還是殺小的吧。奶奶說豬一可以賣掉換錢的,把大的賣掉。」他立刻改變心意。
正好過來找紗布的唐媽被他逗得大笑。
等唐含的菜洗好,剁碎了放進豆漿裡熬煮時,唐媽那邊的豆漿也已經燒熱了,要舀出來過濾掉豆渣。她將洗乾淨的紗布疊成厚厚的幾層,綁在十字形的架子上,再把架子掛在天花板上自然垂落,最後再把加熱過的豆漿舀進去,用大盆在下面接著濾出的豆漿。
這個工序並不複雜,但非常耗時,通常要濾幾個小時的時間,才能徹底將豆漿液全部濾出。
江黛慕名前來參觀,見狀不由問,「為什麼不直接把豆漿擠出來?」
唐媽正在鏟鍋底糊著的鍋巴,聞言笑道,「不能擠。以前隔壁張老三出去打工回來,就是不知道在哪裡學的,說可以直接把豆漿擠出來,快倒是很快了,最後做出來的豆腐都是黑的。」
所以有些東西,老祖宗能傳下來,肯定是有原因的。
小澤不知什麼時候摸到了唐媽身後,他還沒有灶臺高,整個人完全被擋住,唐媽轉身時差點兒直接把他撞倒,嚇了一跳,「你什麼時候跑到這裡來的?我怎麼沒看見你?」
「我悄悄過來的。」小澤看著她手裡的鍋巴,「這——麼大的鍋巴啊!」
唐媽熟知小孩子的脾氣,一聽這語氣就知道他是想吃,於是壞心地掰了一小塊下來,「你要嘗一下嗎?」
小澤立刻伸手接過,接過塞進嘴裡一嚼,整張臉都皺了起來,「噫,好難吃!」
「這個是給豬吃的。」唐含在一邊笑話他,「你看到什麼都想吃。」
「這個也是給豬吃的,壞的菜葉子也是給豬吃的,豬怎麼什麼都吃呀!」小澤很是費解,「豬不會覺得很難吃嗎?」
這是個好問題,然而在場的全是人類,並不能給出這個問題的答案。對人類來說,豬喜不喜歡吃,覺得味道好不好,似乎並不是一件需要關注的事。在村子裡,養豬就是為了處理掉剩下的泔水雜物,反正人不能吃的統統丟給豬就對了。
想想就很慘。
濾豆漿的時候,唐含的菜豆腐煮得差不多了。唐媽去隔壁張家要了酸湯,往裡面倒了半瓢,沒一會兒絮狀的豆腐就出現了。用勺子不斷攪拌,這些豆腐就會掛到菜葉上,凝成鬆散的團狀,菜豆腐就算做好了。
唐媽一邊攪拌,一邊問其他人,「小秦,小江,你們吃過酸湯豆腐沒有?」
「菜市場偶爾看到有人賣。」秦嶼十分捧場地說,「不過大部分時候還是石膏點的吧。」
「是啊,石膏點的就是嫩,沒有酸湯豆腐這種味道。」唐媽一臉自豪。
她對自己掌握的所有技術,都有這種發自內心的自豪。唐含本來已經習慣了,但想到江黛的分析,又覺得或許自己從來沒有懂過她的想法。
不過,這種自豪,以及由自豪催生的自信,倒是在唐含身上體現的很明顯。
雖然出身農村,但她說起自己的家鄉,從不覺得自卑丟臉,這種如今的許多中國人已經體會不到的生活,對唐含來說,反而是一筆珍貴的財富——越是長大,接觸到的人越多,她就越是這麼覺得。
天擦黑時,豆漿終於濾好了。再將之燒開,放入酸湯,豆腐就會凝結出來。剛剛凝結出來的豆腐很軟很嫩,直接吃就是豆腐腦。所以唐媽點完了豆腐,沒急著壓,而是興匆匆地過來問他們,「要不要吃豆腐腦?」
得到肯定的答案,她就盛了幾碗豆腐腦出來,然後開始榨豆腐。
將一張桌子平放在院子裡,四塊木板楔合成一個正方形的箱子,將洗乾淨的紗布鋪在底下,再將煮好的嫩豆腐倒進去,蓋上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