啊!可是……你最後又得到了什麼呢?你最後還不是憾恨終生,死不瞑目嗎?!哈哈哈……你這可憐的皇帝啊……你這可悲可恨的皇帝啊!哈哈哈……”
久微無可抑止的放聲大笑,笑得全身顫抖,笑得聲嘶力竭,笑得淚流滿面!那笑聲在這寂靜的夜、在這空曠的帳分外的淒涼、悲慟!那燭火似也為笑聲所感,昏黃的光和著帳壁上的影,搖搖淌淌,沉浮不定!
“久微……”惜雲攬住他,緊緊的抱住他,抱住那顫抖的肩,抱住那悲傷的靈魂,“久微……”溫柔的喃喃喚著,直至那悲憤的笑聲漸消漸歇。
“夕兒,我很恨!我很痛!”久微抱住惜雲,嘶啞著聲,悲慘著笑,“我們久羅族世世代代深居久羅山中,從不與外界接觸,從不與外界起爭端,可為什麼……為何要遭遇那種悲劇,數萬的無辜生命一夕間便全沒了,蒼鬱的久羅山一夕便化為血山,只餘那無數不能平息怨恨的孤魂,數百年來只留一下罪惡禁忌的族名,數百年來無人敢提,數百年來慢慢消逝在人間……為什麼這樣?!我們久羅的遺族數百年躲躲藏藏隱宗匿名偷得殘生,可這些仇人……他們安坐帝位王座,他們安享榮華富貴,他們子孫百代……我恨……我恨……”
“久微……”惜雲抬手拭去他滿臉的淚。
“夕兒,我恨!我要他們家國破滅,我要他們血流成河屍陳如山,我要他們嚐盡我們久羅族這數百年來嚐盡的所有苦痛!夕兒……我可以做到了……我可以一雪我們久羅族這數百年來的怨恨!還有……還有那個玉家人!那個擔著‘天人’的美名、那個披著仁善慈悲之皮卻助紂為虐的玉家人……那個害得我一族全滅永不見天的玉家人!夕兒,我恨啊……我真的想……想殺盡他們這些仇人!”
惜雲抱著他,閉目不語,心頭卻是痛楚難當,久微……久微……
“夕兒,現今天下兵馬盡聚於此,而他們實力相當,他們要全力一戰無暇他顧,我可施手段讓他們玉石俱粉,我也可用……夕兒,我可以讓他們盡歸於這蒼佑湖,讓這蒼佑湖堆滿屍首,讓這湖水化為血水永不褪色,就如當年的久久湖一般!”
久微的目光灼亮瘋狂,可惜雲卻只是靜靜的看著他,那清澈的眼眸如漆夜中最亮的星,明亮的光芒似可照射至天之涯、心之底,可看透世間的一切!
在她的注視中,久微輕輕搖頭,嘆息著,無奈著:“是的,我做不到的,我做不到視數十萬人命於草芥,我做不到視蒼生於無物……所以我……”
眼睛看著惜雲,那嘆息與無奈便更深一層,“夕兒,為何你不肯爭奪這個天下?為何你肯放棄這所有的一切?你若肯要這天下該多好啊,那我便可理所當然的站在你的身邊,助你得到這個天下,我可以毫無顧忌的用我久羅族的靈力為你除去所有的障礙……可是你偏偏……夕兒……”無力的、失望的長長嘆息。
“久微,不要妄用你的靈力,所施與所受從來一體!”惜雲放開久微,目光緊緊的盯住他,抬手捉住他的雙手,“不要讓你的手沾上鮮血,你要乾乾凈凈的、平平安安的等待那一天的來臨!”
“夕兒,我不怕報應的。”久微無所畏的笑笑,笑得蒼涼而空洞,“久羅族不過餘我一個,最恐怖的報應也不過取了我這條命去,這有什麼好怕的,一個人啊……還不如早些去。”
“久微,不只你一個的,還有我啊。”惜雲抬起久微的手放在臉頰上,溫熱那雙冰涼的手,溫柔的笑著,“久微,我們是親人,我們是這世上最後的親人!”
“最後的親人……”久微喃喃的看著惜雲,苦澀的、悲哀的笑笑,“是啊,久容已經死了,風王族也只餘你一人,這世上只有你我血脈相連,我們是這世上最後的、唯一的親人!”
“久容……”提起久容,惜雲心頭一痛,無法再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