還帶著一頂極為不便帷帽,將面容遮了個嚴實。一身都是慘慘淡淡的白,整個人就像是來索命的白無常。
阿四婆盯著那帷帽想從中看出一二,奈何實在分辨不出男女。她轉而瞄了瞄身量,唔,還挺高,肩膀削瘦,腰桿筆直,這樣清俊的身材…應該是個小哥吧?
許是被拉住的時間過長了,那人略有些不耐地想要抽回手。阿四婆察覺到少年的不悅,急忙回神道:“哎呀這位小哥,實在太感謝你了,不然今天我一個老婆子可就摔慘了。”
少年不語,慢慢抽回了被捂出熱度的手。他透過帷帽,對上一雙好奇探究的眼睛,輕輕搖了搖頭。
這一晃,便有幾絲烏亮的髮絲透了出來,黑白相間,稱在白色的衣帽上顯得分外好看。再仔細一瞧,這少年長身玉立,氣度斐然,被這揚揚大雪一襯,頗有些遺世而獨立的味道。
阿四婆看的眼睛都直了,忘記了方才還覺得此人滿身煞氣,如今看來是貴氣才對,不然那輕輕搖首的動作如何也能做得這般好看?
她眼睛一亮,美人誰不願多看幾眼啊!
阿四婆打定主意非引他說話不可。住在京城的老婆子見多識廣,絞盡腦汁連連換了好幾個不錯的話題,少年始終沒有開口的意思。
阿四婆說到口乾舌燥,才堪堪住了嘴。她開始更好奇地打量他,難道是個啞巴?
無論自己講什麼,這少年總是留給她一個側身,一言不發地看著前頭,從始至終都維持這一個姿勢。
阿四婆順著他盯著的方向探頭看去,看得正是長龍般沒有盡頭的殉葬品。她心下一曬,想必是沒見過這樣的排場,怔住了。她笑嘻嘻地靠過去道:“小哥你是從外地來的吧?你看看這送葬隊伍,百年難得一見啊。我老婆子在京城住了這麼多年,也是頭一次見到這麼個排場。”
那少年似是有了反應,帽簷下的白紗微微晃動了一下。
阿四婆見他有了動作,更是樂得八卦,指指前方道:“我跟你說啊,你別看這浩浩蕩蕩地場面,官府卻是一點點訊息都沒透出來,連葬的是誰都不讓說!要我說啊,這死的啊,肯定不是妃子就是公主,你看看這成堆的金銀珠寶,皇上啊肯定平時特別喜歡,死了都給帶走這麼多!”
阿四婆一口氣說得手舞足蹈。這些時日京城的氣氛著實微妙的很,京城百姓嗅覺靈敏的很,直覺似要發生什麼大事,人人都過得戰戰兢兢,面上不說,可私下漫天的猜測真是擋都擋不住。這番話她暗自分析了很久,卻又不敢亂講,這會兒對著個陌生人反而終於說了個痛快。
她暗自得意,暗測測地湊近少年道:“這死了連個名連個封號都沒有,送葬也不許哭,哎,真是最是無情帝王家啊!小哥,你知道是誰嗎?”
她發誓自己真的只是順口隨便一問,誰知那少年居然沉默了一瞬,開口道:“知道。”
阿四婆愣了。
那聲音著實好聽,清清冷冷如珠玉相扣。可那一張口的聲線是如此單薄,氣息柔弱,雖是冷清了點,但那吳儂軟語,分明就是個女子啊!
阿四婆不確定了,又對著眼前這人上下打量一番,略顯呆滯地順著他的話問:“知,知道什麼啊?”
帷帽裡傳出隱隱一聲笑,雖看不到神情,但那嘲諷之意卻是分外清明:“投軀報明主,身死為國殤。一國之將死了,排場如何能不大呢。”
“什麼?”阿四婆腦袋似是被錘了錘,一片混沌。
“想知道死的是誰,我來告訴你。”她盯著那毫無人氣的隊伍,聲音低啞,語氣卻明快:“你們的屠兮將軍,正死不瞑目地躺在那價值連城的棺材裡。而我,”語氣裡帶著古怪的笑聲,似乎在說一個再好笑不過的事情:“是我親手殺了他。”
“…”
“老婆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