哥倆就找了一個大車店,裡面大多是車老闆子和生產隊“掌包的”。所謂的掌包,就是相當於跟車的現金員,手中握著經濟大權,在生產隊裡面也算是呼風喚雨的人物。
要了兩碗湯五個饅頭,一共花了五毛零五分,哥倆都吃飽喝足。田大康抹抹嘴:“師兄,俺帶你去個地方。”
“上哪啊,還神秘兮兮的?”陳一航看到田大康笑得有點奸詐,忍不住問了一句。
“你的老窩,縣政府。”田大康臉上的笑意更濃,而且看起來非常純潔。
………【第九十九章 劃清界限】………
“不去,那裡早就不屬於我——”陳一航滿臉苦笑,自己這個小師弟畢竟還是太小,行事有些玩鬧。他現在是受管制人員,天天有什麼行動都得請示彙報,去縣革委辦,那不是去上眼藥嘛。
“師兄,你還真想一直收破爛啊?”田大康笑呵呵地望著這位便宜師兄,雖然他表面上的稜角已經被磨平,但是從眼神深處,依然能看到不屈的火焰在跳動,這就證明,心並沒有死。
一個人,要是喪失了銳氣,那麼肯定是無可救藥;而陳一航現在,銳氣猶在,只不過已經深深內斂,只有在田大康這樣值得信賴的人面前,才會有所流露。
陳一航的大鬍子抖動幾下,心情很快就平靜下來,他重新審視著這個小師弟,竟然有點看不透的感覺:難道他真是一個不懂事的娃娃?
“師兄,這些事先生給你準備的材料,都是思想彙報,呵呵,你先瞧瞧吧——”田大康從書包裡面拿出一卷子白紙,正面有字,背面則是一行行整齊的蠅頭小楷。每一筆都一絲不苟,如同印刷的一般。
對於先生的字,陳一航當然熟悉,從學生時代,他就一直竭力模仿。翻了幾頁,他不覺愣在那裡:每一篇的署名都是陳一航。
“這是——”陳一航也愣住了。
“先生的良苦用心,師兄難道還感受不到嗎?”說起來,這些東西,都是田大康出的主意,裡面有思想彙報,更多的是對自身錯誤的反省。以吳先生的水平,寫起來自然妙筆生花,情真意切,既有文采,更有高度的政治覺悟。
陳一航看了幾篇,身子忽然一顫,瘦削的臉龐呈現痛苦之色,嘴裡喃喃著:“先生,您這是何苦呢,太委屈自己啦——”
這一篇,題目赫然是《徹底和反動學術權威吳清源劃清界限》。
此刻,陳一航的雙眼有些迷離,如果這片文章不是出自先生之手,他馬上就會把它撕成碎片;但是他現在已經能夠理解先生的苦心,是要他拿著這個當投名狀,重新開始進行政治投資。
想來,先生在寫這個題目的時候,內心是何等煎熬,手中一管小小的毛筆,只怕已經重於千鈞。
“一航定不負先生所望!”內心掙扎良久,陳一航終於咬著牙吐出這句話。
田大康點點頭:果然沒看錯人,這位師兄還是一個有擔當的漢子。雖然師徒決裂,只不過是表面現象,暗中自有田大康穿針引線,但是陳一航卻要暗地裡頂著背師叛道的罵名,內心的煎熬,只怕更大。陳一航能鼓起勇氣,選擇戰鬥,實屬不易。因為,他的本性,並不是這一類背信棄義之人。
“師兄,現在這種形勢,逼迫著我們必須有所取捨,你放心,無論怎麼做,先生和俺都永遠支援你。抓緊時間,抓住機會,早點上位,你也才有更大的資本保護先生,以及那些同樣受到冤屈的人們,共同度過這段艱苦的歲月。”田大康這一手也早就經過深思熟慮,而且吳先生也極力贊成。自從到了五星大隊之後,吳先生也想開了:這些表面的東西,又何必太在意呢。
“富貴,那我們接著怎麼辦?”陳一航現在眼珠子紅,被先生和師弟刺激得有點熱血沸騰,只不過渾身是勁,又不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