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安局新的家屬院還沒修好,不能住人,老家屬院那邊人滿為患,根本騰不出地方,他現在住的是局裡的單身宿舍,一間屋住了三四個人呢。
林東有些發愁,「小沁,要不,我跟趙科長說說,讓他照顧一下,等到家屬院建好了,你再去上班?」
許沁搖頭,「我去你們公安局當苦力,是為了分房的時候多分一間,要是房子建好了,我再去當苦力有什麼意義?」
林東當然知道這個前因後果,但苦於沒有解決的辦法。
這年頭誰家住房都緊張,他已經問過好幾個同事了,都沒有多餘的住房可以外借。
許沁一笑,「咱們住宿的地方,我已經找好了,不過,那地方已經好幾年沒住人了,估計要修繕一下。」
林東挑眉,「誰家的房子?」
昨天許沁去了一趟河東村,拿了一斤桃酥,一個小魚兒罐頭和一個肉罐頭,還從劉改芝家買了十個雞蛋,許支書聽說她在公安局找了一個臨時工,儘管許沁一再說不一定錄取,他也高興的簡直不行了,就著肉罐頭喝了二兩小酒,滔滔不絕的講起了許家上輩子,上上輩子的事兒。
許支書十八歲就入了黨,曾當了五年的兵,參加過死傷特別慘烈的淮海戰役,當時他被子彈打中了左肩,打中了兩條腿,僥倖撿回一條命,退伍後他也沒有殘廢,兩條腿照樣走路虎虎生風,只是左肩還有一點彈片沒能取出來,一道下雨陰天就會隱隱作痛。
別看許家現在是貧農成分,但以前特別闊,不但是大地主,還是縣裡數一數二的商人,生意做的特別大,而且政治站隊十分正確,暗中出資出力支援解放軍,新中國成立後,更是主動將全部家產都上交了。
許沁對以前的事兒很感興趣,尤其是解放戰爭,但戰場上的事兒,許支書不肯多說,許沁怎麼套話他也不肯說。
許支書倒是主動問道,「小沁,你也去縣上工作了,得帶著幾個孩子吧,你們住哪?」
這事兒許沁也沒底呢,她和林東說好的是,先問問同事家裡有沒有多餘的房子,先借住幾個月,當然不會白住,肯定會給錢的。
如果實在借不著,再去附近問問,有沒有人肯賃房子。
她笑著把自己的想法跟兩位長輩說了。
許支書正要開口,王美蘭瞟了一眼孫子,從兜裡掏出來一毛錢,「出去玩兒把!」
男孩歡天喜地的接過錢就往外跑。
許支書自斟自飲,喝了一小杯酒,說道,「小沁,不用找房子,咱家,在縣城有房子!」
許沁一愣,「真的?」
王美蘭笑呵呵的說道,「哪還有假,你爺爺當年把所有的家產都上交了,就留下了一處院子,前些年是給你堂叔一家住了,現在你堂叔調到縣上了,都好幾年沒住人了,地方倒是寬敞,不過住人的話,估計也得好好修一修。」
其實這院子原本是打算給許四哥的,因為幾個孩子裡面就他在縣城上班,但後來聽說他們五金廠能分房,許支書和王美蘭也就沒給。
許支書是黨員,又當過兵上過戰場,在河東村當支書也好些年了,現在可以說是土生土長的農民了,但因為祖上的根在寧縣,他還是很嚮往城市生活的,現在有兒有女有孫子脫不開身,村裡也離不開他,他已經和王美蘭商量好了,打算再等上十年八年,就搬去縣城住了。
到那時也攢了半輩子的錢,舒舒服服的養老應該是沒問題了。
但現在小閨女一家沒地方住,反正閒著也是閒著,就先給他們住。
許沁萬萬沒想到,事情就這麼容易解決了,她心裡高興,嘴巴就甜,把許支書和王美蘭誇得人間少有,倆人都笑得合不攏嘴。
林東詫異道,「你家在縣裡有宅子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