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觀。
那是火燒連天的戰爭。
紅豔的中心正是爾泰城的方向,那是活生生的人間煉獄。
坐在寂靜得幾乎要令人窒息的王帳中,千尋伸出雙手拼命地捂在自己的耳側。那裡,竟分明地聽到哀嚎、怒吼、殺戮與痛苦。她彷彿看到一張張驚恐的面容在自己的眼前搖晃。彷彿看到一句句殘破的屍體散落在地面上。大地,被染成了紅色。爾泰城的河流也變成了紅色,它悽然向東流去,直到把鄂爾渾河也染成了血紅。
那裡面,有回紇的血,也有吐蕃的血。
三天三夜,三天三夜!
這片土地的上空紅豔了三個夜晚,終於在第四個夜晚重新陷入無邊黑暗中。
在寂靜了整整三天後,終於有了真切的聲響在千尋耳旁響動。那是一陣熟悉的馬蹄聲,很熟悉很熟悉,她永遠也忘不了。只有頻伽騎馬時才會有這樣的聲音,是的,是頻伽。
她赤著腳跳下床榻,發瘋般地奔出去。門口,依然是吐蕃計程車兵守衛著,阻攔她的仍是那冰冷的槍戟。透過縫隙,她看到了,看到了飛奔而來的頻伽。
他瘦了!
這是從縫隙中得來的第一感覺。千尋的心都揪了起來,迫切地想要伸出手撫上他的面頰,撫去那上面的浮塵風沙。
他終於來到她的面前,目光與她緊緊糾葛,纏繞得心痛欲裂。
他走過來,吐蕃士兵順從地撤去了兵器,各自退開。他越走越近,腳步卻沉重得彷彿灌了世上最沉重的鉛。
“頻伽。”千尋滑出晶瑩的淚滴,猛撲入他的懷中。那裡,淡淡的阿末香氣不再,縈繞在鼻息間的全部是濃重的血腥氣。退開幾步,仔細地凝望他,這才發現總是一身白衣的頻伽身上幾乎全是血跡,硬生生地將白衣染成了血衣。
再向上望去,他的面頰黑髮甚至是湛藍色的眼眸都呈現出絕望的紅色,那可怕的液體竟是沒有放過他一絲一毫一寸。
“頻伽!”再次撲入懷中,千尋手足無措地撫著他的長髮,他的胸膛,他的唇齒。那裡,冰冷得不像話。她的頻伽,什麼時候冰涼至此?千尋顫抖著,輕吻上冰冷的唇,想要輸送丁點兒的溫暖。
他終於鬆動了幾分,喉嚨裡沉悶地嘶吼一聲掠奪過去,啃咬起來。鹹溼的淚滑落唇齒間與血腥味兒混在一起,攪亂了彼此的心跳。
不知糾纏了多久,頻伽突然一把將她推開,毫不溫柔地狠狠推開。
千尋撫著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跳,悵然望著頻伽,彷彿在問:怎麼了?
頻伽如木偶人一般走了過來,單膝跪在千尋面前執起了她的右手。一陣微涼傳來,那個被她藏在雕花木盒中的舊銀鐲子順著纖瘦的手指滑到了手腕間。手腕的面板白得幾乎透明,跳動的血管一張一弛。
千尋不大的眼睛睜得滾圓,不敢置信地望著頻伽,她的頻伽,“這、這是什麼意思?”
“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,這個手鐲是他送你的!”頻伽死盯著那鐫刻著隱秘花紋的銀鐲,冰冷地說道。
“那是因為我當時根本不知道他是吐蕃的國王啊!”千尋握住那銀鐲,拼命地想要捋掉。
“不,不要摘掉。”頻伽按住她的雙手,竟是用懇求的語氣說道。“你、你究竟怎麼了?”千尋快要窒息了,她抖動著嘴唇質問,“你究竟怎麼了?這是什麼意思?嗯?這是什麼意思?”
“這就是我的意思,千尋。月光寶石,你以後都不再需要了。從今天開始,你是這竺密銀鐲的主人。你明白嗎?明白嗎?”頻伽的眼神中瀰漫著危險的癲狂,寒徹可怕。
竺密銀鐲?什麼意思?他不是來了嗎?他能活著來這裡不就證明他勝了嗎?為什麼,為什麼要說出這樣一番話?為什麼要給自己戴上這個銀鐲?
“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