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微笑著:“今日大家同船共渡,總算有緣,不知閣下尊姓大名,可否見告?”
他這話自然是對那灰衣人說的,但眼睛卻在瞧著桌子上的酒壺——這酒壺的確比那個灰衣人的臉好看得多了。
灰衣人道:“在下公孫劫餘,別字傷殘。”
他長長嘆了口氣,才接著道:“各位想必也可看出,在下這‘劫餘’兩字,取的乃是‘劫後餘生’之意;至於‘傷殘’兩字,自然是傷心之傷,殘廢之殘了。”
其實他用不著說,大家也已看出,這人必定經歷過一段極可怕的往事,能活到現在必不容易。
沒有人的臉會天生像他這樣子的。
丁楓道:“令高足武功之高,江湖罕睹,大家都仰慕得很……”
公孫劫餘道:“他就叫白蠟燭,沒有別的名字,也沒有朋友。”
丁楓默然半晌,才笑了笑,道:“這裡在座的幾位朋友,可說都是名滿天下的英雄豪傑,待在下先為公孫先生引見引見。”
公孫劫餘嘆道:“在下愚昧,卻還有些自知之明,只要有眼睛的人,看到在下這樣子,都難免要退避三舍,是以在下這十餘年來,已不再存著結交朋友的奢望,此番只求能有一席之地容身,就已感激不盡了。”
他居然擺明了自己不願和在座的人交朋友,甚至連這些人的姓名都不願知道。丁楓就算口才再好,也說不出話來了。
向天飛突然站了起來,抱了抱拳,大聲道:“多謝多謝。”
公孫劫餘道:“閣下謝的是什麼?”
向天飛笑道:“我謝的是你不願和我交朋友,你若想和我交朋友,那就麻煩了。”
公孫劫餘只是淡淡道:“在下正是從不願意麻煩的。”
他居然一點也不生氣。
其實他就算生氣,別人也萬萬看不出來。
海闊天勉強笑道:“公孫先生既不願有人打擾,少時必定為兩位準備間清靜的客房,但現在……”
他舉起酒杯,接著道:“兩位總得容在下稍盡地主之誼,先用些酒菜吧!”
向天飛冷冷道:“不錯,就算不交朋友,飯也總是要吃的。”
白蠟燭突然道:“你是不是這裡的主人?”
向天飛道:“不是。”
白蠟燭道:“好,我吃。”
他忽然從角落裡走了出來,拿起桌上的酒壺,“咕嘟咕嘟”,一口氣便將大半壺酒全都喝了下去。
這酒壺肚大身圓,簡直就和酒罈子差不多,海闊天方才雖倒出了幾杯,剩下的酒至少還有三四斤。
白蠟燭一口氣喝了下去,居然還是面不改色。
胡鐵花眼睛亮了,笑道:“想不到這裡還有個好酒量的,極妙極妙。”
喜歡喝酒的人,看到別人的酒量好,心裡總是開心得很。
白蠟燭卻已沒工夫去聽別人說話,只見他兩隻手不停,眨眼間又將剛端上來的一大碟醬肉吃得乾乾淨淨。
這碟醬肉本是準備給十個人吃的,最少有三四斤肉。這少年看來也不高大,想不到食量卻如此驚人。
胡鐵花又笑了,大聲道:“好,果然是少年英雄,英雄了得!”
向天飛冷笑道:“酒囊飯袋若也算英雄,世上的英雄就未免太多了。”
白蠟燭似乎根本沒有聽到他的話,卻慢慢的走出了船艙,走到門外,才轉過身子,瞪著向天飛,一字字道:“你出來。”
向天飛臉色變了,冷笑道:“出去就出去,誰還怕了你不成?”
海闊天本來想攔住他們的,卻被丁楓使個眼色阻止了。
公孫劫餘也只是嘆息著,道:“我早就說過他是蠟燭脾氣,不點不著,一點就著,你又何苦偏偏要去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