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起昨晚問他,到底這一年裡經歷了什麼。他只回答了兩個字:“人生”。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人生,我上網搜尋“鄔遇”這個名字,也只有他讀碩士之前的簡單介紹,之後音信全無。之前,他是個站在雲端的男人。我還罵他事事目的性太強,活得太功利。可現在,他判若兩人,離開了過去的一切,雙腳站在土裡。若是以前的他,這樣的餐館,這樣的老闆娘,只怕他看都不會看一眼。但現在,他說,他是踏踏實實吃飯的人。而且,昨晚我們遇到小孩被搶,他幾乎毫不猶豫就衝上去救人,還捱了揍。
那必然是一段,漩渦般沉淪毀滅的人生。才會有重生。
我看著他極短的黑髮,飽滿的額頭,還有那烏黑漂亮的一如往日的眼睛。我當時怎麼沒認出他來呢?世上怎麼可能有第二個人,有這樣一副風骨?儘管他現在下巴上會有青黑鬍渣,臉也粗糙了很多。他的脖子上有泛紅的曬痕。他穿著簡單的t恤牛仔褲,他的大手上會有修車帶來的細細傷痕。但若跟曾經的那個他相比,我卻覺得這一個,更讓人著迷。
“不要一直看我。”鄔遇忽然說,頭也不抬。
我心中一跳,立刻說:“沒有啊。”
他說:“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。”
我沒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,他又說道:“不會權衡利弊和臉面,就輕易放棄。”
他抬頭看著我。我的心突然好像被什麼燙了一下,我聽明白了。
我說:“哦,那天在船上,我們吵架之後,你輕易放棄了嗎?”
他靜了一會兒,說:“我在餐廳門口等了一整個晚上,你沒有來。”
我的心中竟忽然泛起一絲苦澀的味道,那天我確實是很討厭他的,當然拉不下臉去餐廳,就叫了餐來房間。後來就睡了。再後來,已沒有記憶。
我倆都安靜了一會兒,我放下碗筷,說:“我好像吃不完了。”他說:“那打包。”我說:“好,晚上我還要接著吃。”他笑了笑。
我說:“說案子吧。現在看來,只有幫警察把這個案子破了,才能找到那個男人,也才能更接近真相。”
雖然我以前還沒有真正破過案,但為了寫作,基於真實案件的推理和設計早做過無數次。而且我是抱著那種心理:三個臭皮匠,抵個諸葛亮嘛。我、他加上提供科幻技術支援的壯魚,不正是三個臭皮匠麼?這種時候當然不能露怯,於是我沉著點頭,還拍了拍他的肩,說:“放心,一切有我。你雖然可能不懂推理,但是體力好,也會有很大作用的,咱們互補。”
他笑了,“嗯”了一聲。
我也拿了幾張資料,瀏覽一遍,撓撓頭說:“咱們應該從哪裡開始呢?一般來說,破案有兩個大方向,一是往前找,二是往後找。往前找是分析以往受害人、兇手背景,找到規律和原因,說不定就藏著兇手身份的線索;往後找就是預測他的行動規律、他的下一個受害者,進而抓住他。當然,兩種手段是密不可分的。”
“先往後找。”鄔遇開口道。
我說:“為什麼?”
他說:“我比較喜歡直接簡潔的邏輯。”
我說:“哦,行。”心中忽然有一絲絲盪漾的感覺是怎麼回事?因為眼前的男人,既有學霸的靈魂,又有硬漢的軀殼?
我不露聲色地說:“那我們從哪裡開始?”
我們對視一眼。他的眼睛裡有清晰的光。
“鳥。”
“鳥。”
我們居然異口同聲說出了這個字。
因為那些鳥,總是出現在犯罪現場。是某種徵兆,還是存在某種隱秘的聯絡,現在還不得而知。但存在即是事實。哪怕事實看起來再離奇,你也得跟著它走,才能把它弄清楚。顯然,鄔遇跟我想的一樣。
“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