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保佑他半年前還是這個電話號碼。
是的,是同一個。因為一直是蘇州的號碼。
佔線。
再撥,一直佔線。
這讓我有些焦躁,忽的一怔,明白過來,放下手機,告訴自己耐心等待。
果不其然,過了大概十來分鐘,手機響起,來電顯示,是個陌生號碼。卻正是我剛剛撥出的卻已爛熟於心的號碼。我幾乎是立刻接起:“喂……”
那頭有片刻的沉滯,而後是鄔遇微啞的聲音:“皎皎……”
我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,他喚了我一句,竟也沉默,像是有千言萬語,卻已無從說起。明明前一刻,我們還在地底親密相擁。
“她們……都還活著?”我問。
“嗯。”他的聲音裡有很沉重的笑意,“我剛才給她們打過電話了。鄔妙……她正在學校裡上課,我媽……在家裡好好的。”
我也笑了出來:“那真是……太好了!”
“皎皎,我醒來後,就在北京的宿舍裡。”他說,“我馬上買機票,來大離和你匯合,我們一起去蘇州。”
我立刻說:“好!但是……要不要我也直接飛蘇州,這樣更快?”
第173章 譚皎二十二(2)
他卻說:“不用。離……那天,還有將近半個月,來得及。我來大離,還有重要的事必須辦。”
“哦。”雖然不知道他說的重要的事什麼,但能更快見到他,我當然更加歡喜。我說:“那我去機場接你。”
他笑了,說:“好,等我。”
鄔遇的航班抵達大離,是在傍晚時分。我們大離的機場很小,我擠在接機口,明明只有半天沒見……不,是半年沒見……我的心跳卻莫名地不安穩。
他終於從接機口走了出來。除卻船上的初遇,這是我第二次看到他一年前還在唸碩士時的樣子,白色t恤,黑色長褲,拖著個行李箱,休閒鞋,還是白襪子。頭髮理得很短,面目白淨。高大修長,但絕不會給你結實硬朗的感覺。不,那烏黑眉目和飽滿的顴骨,骨子裡,依然是硬朗的。
我也不知怎的,呆呆地看著他走近,竟感覺有點陌生,又有點緊張。他走到我面前,看了我幾秒鐘,說:“幾乎沒有變化。”我才意識到他在說我,順口答道:“我生活安穩,無憂無慮,能有什麼變化?”他笑了,緊緊將我擁進懷裡。我心頭一跳,他已低下頭尋找我的唇。
很清新也很溫柔的感覺。我看到他臉上沒有半點風霜的面板,線條漂亮的脖子,我的手輕輕按在他的t恤上。
“皎皎……”他鬆開我,輕聲說,“我感覺,老天爺終於要對我開恩了。”
回市區的路上,鄔遇開車。也許是受他影響,我的心情也變得很好,那些船啊,洞穴啊,扭曲的時光啊,過去離開或死去的人,未知的秘密……彷彿一時都離我們很遠。只有日落的霞光,照在車窗上。
“你有什麼事要辦?”我問。
他卻安靜了一瞬,才從口袋裡掏出個信封,遞給我說:“開啟看看。”
我看那信封,只覺得有點眼熟,也沒多想,開啟信封,裡面只有一張卡片。
上面寫了幾行字,字跡遒勁、狂野、飄逸。也是我所認得的字跡。
“如果想知道你失去了什麼,
7月17日晚上10點,白雲路與河濱西路交叉路口。
譚皎,來找我。”
夕陽的餘暉下,卡片閃著微微光澤,我卻覺得喉嚨突然發乾:“你從哪裡得到這個的?這不應該是……差不多一年後,才出現在我家的抽屜裡?”
鄔遇說:“是我寫的,回去後,放在你家抽屜裡。一年後的那個晚上,你會不經意看到。然後去那個路口找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