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們有憂患意識。他們很清楚,眼前的順境或逆境代表不了將來,為了不餓肚子,他們在順境時愈發辛勞耕作,多存餘糧,災年時不至於餓死,民間有句俗話,叫風水輪流轉,未雨之時多作綢繆,困境時才能生存下去……”
“憂患意識用在國事政務上,也是同樣的道理。陛下,大明立國三十餘年,當初太祖高皇帝定都南京應天,一則是因為太祖是淮右人,定都南京有歸宿感,二則南京地處江南繁華富庶之地,商業發達,jiāo通便利,國庫不虞錢糧,能夠以最快的速度穩定人心,三則當年與張士誠,陳友諒一戰定乾坤,舉國思安,統一天下急需大義名分,定都南京是最快最方便的選擇。當年太祖英明,定都南京委實是必須之舉,可如今時勢變化,六朝古都繁華之地,表面的繁華富庶掩蓋不了越來越腐朽墮落的上層階級,我們身處高位,習慣了每日錦衣yù食,習慣了下面官吏的逢迎拍馬,這裡沒有戰爭,沒有貧窮,這裡陽光普照,如臨天堂,我們眼睛看到的是一片欣欣向榮的鼎盛景象,以為整個大明天下都像南京一樣繁華似錦,我們這一代還能保持冷靜,知道天下有富庶必然也有貧瘠,可我們的下一代呢?下下一代呢?繁華和安定滋生了朝廷的暮氣,它將會從根子上漸漸腐蝕我們子孫的心智,誰能保證大明的每一代君主都是明主?誰能保證每一個大臣都是忠臣?當一個國家從根子上開始腐爛時,也許只要有一個jiān臣輕輕一推,整個江山就會轟然倒塌……”
一席長話,朱允炆驚呆了,他沒想到蕭凡居然用這種角度看待大明的國都,可他說的確實有他的道理,朱允炆久久沉默,陷入了深思……
“陛下,居安須要思危,我們這個國家的生命才能一直保持旺盛,自古定都南京者,從東吳到南朝,再到南唐,國祚鮮有百年,這是為什麼?因為皇帝和大臣們只看到了眼前的繁華,而繁華則消磨了人的意志,失去了進取之心,一個沒有了進取心和憂患意識的朝廷,其結果必然是被別人消滅亡國,反觀那些將國都定在離邊境甚近的朝代,如漢之洛陽,唐之長安,宋之汴梁,他們卻能使國祚綿長數百年,這是為什麼?”
蕭凡盯著目瞪口呆的朱允炆,一字一句道:“因為憂患!因為他們知道自己不能懈怠,不能享樂,不能掉以輕心,要消除眼皮底下的外族威脅,就必須不斷進取開拓,將眼皮底下的敵人趕走,趕得遠遠的,令自己不再處於危險的境地下,這就是進取心,被危險的國都bī出來的進取心!這樣的進取心直接造就了漢唐盛世,致令國力強盛,萬邦臣服!”
朱允炆仍舊驚呆中……
蕭凡緩緩道:“陛下,簡單的說,所謂遷都的政治需要,主要是防止陛下的子孫當中因為日子過得太安逸,於是出了幾個紈絝敗家子,玩玩鬧鬧的把江山丟了,這樣說你能明白吧?”
朱允炆點頭,釋然笑道:“你這麼一說,我就瞭然了。”
“至於戰略軍事需要,南京地處東南沿海,臣可以這麼說,未來我大明的強敵,並非來自北方,而是來自海上,南京靠海,毫無緩衝和掩護地帶,作為我大明的國都,其弊大於利,而遷都北方的好處很多,不但能帶動北方貧瘠的經濟和商業,而且北方méng古時常犯邊,朝廷遷都有利於軍事指揮和政治威懾,對méng古各部的控制也能在最短的時間內達到先聲奪人之勢,北方諸府,最合適的國都莫過於北平,因為北平雖然也處於沿海,但北平的沿海是內海,安全方面比南京強上許多,又有遼東和山東兩個半島拱衛,沿海縱有戰事,也必須先透過這兩個半島,不至於使京師震動,而北平的北面,出了長城便是大寧府廣袤的千里平原,如此便給北平提供了足夠的戰略縱深地帶,縱有méng古或nv真犯邊,朝廷也能從容的組織邊軍還擊……”
朱允炆忍不住chā嘴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