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身邊,這種不得不與別人分享她的酸楚也會一輩子如影隨形……他暗自搖頭,走回離朱身邊站好。“琥珀知錯了,妻主大人還有什麼吩咐?”
“當然有吩咐!”離朱把全身的重量都轉移到白琥珀身上,拉著他跪地行禮。“今日草民承蒙卉王千歲恩情,闔府上下感激不盡。”
她二人一跪,園中其他人也跟著呼啦啦跪了一片,就只有忘川還桀驁不馴地站著,仔細打量著羅瀟湘……堂堂王爺,隱瞞了身份,低三下四、遮遮掩掩地守著自己心愛的女子,卻被她生生推開。
“離朱……離朱……你是想要我死嗎?”羅瀟湘低著頭呢喃,聲音如撕碎的柳絮,蒼白而鬆軟。
“草民不敢,草民只是對王爺感恩戴德。”
“感恩戴德?”羅瀟湘輕輕嘆了口氣,隨即卻又笑出了聲。“離朱,我先走了……你好好休息。”
“草民恭送王爺。”離朱的頭埋得很低,以致於沒看見他唇邊緩緩溢位的鮮血。
“公子,她……”紅櫻眸光陰沉地扶著羅瀟湘,碧桐肝膽俱裂,狠狠盯著跪在地上、若無其事的離朱。
“住嘴!走!”
羅瀟湘看也不看碧桐,悽愴地轉身,一步步挪出府門……緊隨他身後響起的溫言軟語如漬了毒的匕首,死死刺入他的身體……
“琥珀、琥珀……我好餓!他們不給我飯吃,你家妻主要被餓死了……”
“他們……餓著你?”
“嗯嗯嗯!他們虐待我,我一天多沒吃東西了,昨天還餓暈了!”
“暈了?”
“低血糖嘛……琥珀,你要好好慰勞我……”
“呃……低……妻主想要琥珀如何慰勞?”
“要琥珀餵我吃飯……”
“……好。”
正是冬末初春。
卉王府內院,百花依舊頹零,唯有一叢叢綠意盎然的楠竹靜看暮色蒼茫、亂雲飛渡,狹長的葉片輕顫,發出沙沙的響動,隨著一陣清淺的笛聲橫斜,如泣如訴、韻韻珠璣。
屋內一片晦暗,沒有天光、沒有燭火……只有一個人,執了把橫笛,在冰冷的角落中六指翻飛,反反覆覆吹著一首曲子。
偶爾,那笛聲會停歇片刻,伴隨著壓抑的震咳。吹笛人以手捂唇,面色蕭索,倚在蒼白的牆壁上。猩紅的血液順著指縫溢位,滴滴答答落在胸前。單薄的衣衫早已被徹底浸溼,貼在身上,冰一般寒冷……
“主子、主子……您開開門吧,主子……”隱約有少年低低的抽泣聲,哀憐得如同紡錘上的輕紗。“主子,求求您,別再吹笛子了……主子,您開開門……吃口東西吧……主子,您身體吃不消的呀……”
然而那笛聲卻不絕於耳,悲傷得彷彿一首訣別詩,將所有愛恨都凝結在小小的音符上,描繪個朝朝暮暮,演繹出海枯石爛……
那是忘不掉、放不下,就算飲盡了忘川水,也還是無法到達的彼岸。
“主子……求求您,別再折磨自己了。主子……”哽咽聲漸漸低沉了下去,和那少年有氣無力的嘆息,都淹沒在了杳無痕跡的桑榆暮景……
平淡的日子過了幾天,離朱卻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。以女帝在上元節那天的態度,應該不會輕易放棄她這枚棋子才對。只是她實在不明白,為什麼直到現在還沒有動作。
她也想過再次跑路,可是如今的形勢已不比往常。要跑路,也得先想想這一院子的人要怎麼安置。
喬府充為妓籍的男眷已贖出了十餘人,前後幾匹送抵離府。離朱院子裡安置不下這麼多人,便拜託羅瀟湘接受了一部分,在羅府做侍從。如今想起來,真想抽自己個嘴巴……
離朱單手支腮,滿臉哀怨,卻感覺一隻小手輕輕扯了扯自己的衣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