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李錦添瞧見他連句完整話都說不利索,當著黎漠的面倒是跟黑鷯哥一樣哇哇哇聒噪個不停。他又一想自己也算是有些閱歷,怎麼跟個孩子計較起來了,於是沒有吱聲,忍不住老想翻白眼。
李錦添上次跟黎漠說昱昇回北京的事之後,總覺得黎漠有點不對勁。今日正上著課,一個遲到的同窗告訴他,適民典當行怕是賣假貨讓人砸了,周邊圍著全是人,嚇得他不顧上課就跑回來,誰知道,只是虛驚一場。
那李錦添向來是半點眼力價都沒有的,全然沒有不要打攪他們的自覺,他直挺挺地站在黎漠身邊,跟黎漠說話,倆人你一句我一句,讓昱昇沒有插嘴的餘地,昱昇心中氣得恨不得把他堵上嘴打一頓,但是面上還沒有動靜,兩杯茶水喝下肚子,站起來打算告辭的時候,李錦添這才覺出還有個旁人,傻愣愣地問昱昇:“大少爺,您不多坐坐了?”
昱昇皮笑肉不笑地說:“來瞧瞧故人,瞧著都挺好我就放心了!”
今天也就這樣了,畢竟李錦添杵旁邊,外帶老掌櫃和夥計都支稜著耳朵。自己待下去也是什麼都說不成,他看著黎漠:“今天不早了,我先回去了,改日,我再來拜訪黎先生!”
黎漠點了點頭,也沒有挽留的意思。昱昇帶著一肚子的氣,橫著走出去,伸手攔了一輛黃包車,黎漠跟著送到門口,昱昇坐上車,又忍不住說:“我如今在琉璃廠那邊開了一家舞廳,黎先生若是有空,記得來捧場。”
黃包車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,黎漠瞧著車走的方向,許久才收回自己的目光,李錦添在旁邊好奇地問:“大哥,大少爺如今倒是跟之前不一樣了。他說了什麼沒有?他給了沈姨娘和我媽媽好多錢,也給你了沒有?”
黎漠垂下眼睛,看不出喜怒:“打聽這些做什麼?既然回來了,就去學站櫃罷。”
李錦添聞言連忙討好道:“今日還早呢,讓我出去玩玩吧,晚點再回來站櫃。”
黎漠皺起眉頭:“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是逃了學,還敢撒謊說先生有事情,好的不學,壞的學,你本來上學就晚,再這樣下去,也不要學站櫃檯了,去鄉下幫姑奶奶種地吧!”
黎漠平日很少這麼嚴厲,李錦添被他說得低下了頭,他兩隻手連連相互握住,訕訕地說:“大哥,你別生氣,我不是逃學,我是聽說咱們家當鋪出了事情,著急才跑回來的,你不要生氣了,我不去玩就是了。”
黎漠心中嘆了口氣,覺得自己不該把怒火發在他身上:“算了,你整天站櫃檯也是辛苦,既然今天回來的早,就出去玩玩吧。下次不許再說謊,不然我饒不了你。”
李錦添眼神都跟著一亮,連連點頭:“我知道了,我去找琇小姐玩,她們下課早,現在應該已經到家了。上次她還說想吃菱角呢。”
黎漠瞧著他那副興沖沖的樣子,輕笑一聲,從兜裡掏出兩塊錢和幾個銅子:“去吧,小心點,把琇小姐送回家去再回櫃上。”
李錦添接過錢,爽快地答應了,一溜煙兒就跑沒影了。
黎漠瞧著他,嘴角的笑意慢慢模糊了,他不動聲色地看看那車子遠去的方向,微微嘆息。
誰人沒有年少時,誰的初愛不純真。
黎漠本來不是個糾結的性子,他經歷過太多的喜悲,看什麼事情都很風輕雲淡,可是昱昇沒有頭腦的那麼一句話,卻折騰他一晚上。當時雲山霧裡不覺得,冷靜下來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,昱昇好端端地問起他有沒有成家做什麼,他不是偏要彆扭,而是之前吃昱昇的虧太多,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。
黎漠自幼沒有母親,受盡了父親和繼母的虐待,整個心思都放在昱昇身上,昱昇卻接二連三的辜負他,如今好不容易心如止水,這混小子偏偏又要來攪合,他嘆了口氣,閉上眼睛,他如今身無長物,無牽無掛,還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