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月沾
金城郡靠近關北,山環水繞,民風淳樸。
郡守姓陳,名守翼,祖籍蜀南,早年曾因戰亂南遷。後來機緣巧合,被僥倖放了個郡官兒,舉家移居金城。
平心而論,陳郡守的仕途絕對算不上順達,一個郡官兒的帽子被他居然頂了近十年,迄今為止還沒有一星半點被擢升的趨勢,這在當朝也真是少有。想必多半是因為這陳郡守為人呆板儒弱,萬事不願出頭,更不懂機巧變通,故而一直不太受上邊的重視和下邊的推崇的緣故。
在金城多年,陳郡守膝下的兒女都已漸漸成人。三年前,長女遠嫁,去了青海。次女才配得個當地的小吏。只有兒子陳江明,小字阿勇的,剛剛弱冠,婚事還未商定妥當。
這個陳江明,雖不是潘安樣貌,卻也有顏輔精神,畫得一手好畫兒,又精通騎射,擅長劍術,而且為人仗義正直,故還不到弱冠年紀,就已經聲名遠播。
可惜這樣的優秀人兒,竟然得了溼阻之症(肝炎一類的疾病)。起初,陳江明對自己的病根本不在意,只不過是那肝區偶爾的隱隱發痛發脹,稍稍忍忍就過去了,似乎並無大礙。於是照樣喝酒夜遊,不知節制調養,直到後來,發病的次數越來越頻繁,而且肝部痛的也越來越厲害,才有幾分慌了神兒,趕緊看了幾個郎中,連吃了上百劑湯藥。也許是拖延了病情,這些湯藥似乎都不大管用,由於這溼阻之症有傳染之嫌,又不可飲酒勞累,漸漸的,陳江明的一些朋友開始和他開始疏遠起來。陳江明不由的情緒低落,心情抑鬱,覺得自己本來彷彿是初飛的鷹,正滿懷激情的自由翱翔,忽然莫名其妙的就折了雙翅,墜落到在荊棘叢裡,身心都在受著煎熬。
一日,陳江明的二姐歸寧回家,看到弟弟悶悶不樂的樣子,便拉他去外邊散心。值得一提的是,這陳江明的二姐最近新迷上了天元教,對此篤信不疑。這天元教是一門新興的宗教,現世不過幾年,便已經在民間十分的流行,信眾竟然過了百萬。
按照這天元教的說法,此一時間,天元毀滅,惡鬼出世,混入人界,一個不小心,人就要被鬼所惑,迷失了真性。而且,事事都有因果,人人都在輪迴,唯有天元常在,即日日修習天元心法和內功,才可避免種種苦疾厄難。
細說起這天元心法,彷彿有幾分像是佛教的打坐凝神,去除色相。而這天元外功則有幾分像是道家的氣功,從下丹田開始修習命功,加上一些舒筋展體的動作,導氣入周身巡行。常常練習,會有種種異象出現。有人感到下腹丹田如火,有人見金色神佛,有人說開了天眼,可見妖鬼,等等諸多古怪之見聞幻象,在此不可一一而述。
當人們有了這些神異的親身體會,一發對這天元教更加的深信不疑,不知從何時起,開始有傳言道:信奉此教者可以飛昇成仙,出世為佛,人們不由更加痴迷。時不時的,信眾們便聚會討論所見所感,慢慢的,這些信眾就形成了一個個大大小小的團體,每個團體還發展出了自己的頭目。這些頭目大多有非凡的修習成績和驚人的獨到見聞,深得眾人的佩服。
陳江明的二姐陳江蕙天資不錯,入教不久便成了一個頭目,定期組織周圍的信眾集會交流修煉心得。幾天前,一個修行多年的姐妹說打坐時見到陳家的老太太,也就是陳江明和陳江蕙的老母親,穿著男裝,一身是血,手裡還提著一顆人頭,坐在地上怪笑。經過大家的熱烈討論,得出了一個結論,這陳老太太上輩子是個男人,欠了人命,這輩子帶著深重的罪孽投胎做了女人,那陳江明的病說不定與此有關。正巧陳家傳來訊息,老夫人忽然得了重病,加上有準確訊息說那天元教教主不日將親自到金城縣傳教,陳江蕙趕緊匆匆帶了天元教的經文,在教主駕臨的當天趕回了家中。正趕上弟弟坐在院子裡發呆,陳江蕙一把拽了弟弟,出門到大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