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湘軍”後期放棄從廣東進口洋槍洋炮,改而從上海購入槍炮、千里銃之類。
曾國藩在湘軍後期沒有聘用“洋教習”,不是政治原因,主要是經濟原因、即“洋教習”工資太高之故也。但“洋船”他卻敢於租用。同治元年(1862)三月,曾國藩租用七艘英國輪船將新組建的“淮軍”從安慶運抵上海,開闢了對“太平軍”作戰的“東線”戰場。“東線”戰場不但與左宗棠指揮的“南線”(浙、贛)戰場、及曾國荃指揮的“北線”(天京)戰場相呼應,完成了對“太平軍”主力的戰略包圍,而且切斷了“天國”政權與可能的外國支援的聯絡。這是大有意味的。曾國藩的軍事思想中增加了對西洋兵器、西洋兵法的信任。
早在咸豐十一年(1861)七月十八日的《復陳購買外洋船炮折》中,曾國藩就表白:“購買外洋船炮,則為今日救時之第一要務。”?輧?輵?訛 可貴的是,曾氏的思想並未停留在單純的“買”上,他主張“購成之後,訪募覃思之士,智巧之匠,始而演習,繼而試造,不過一二年,火輪船必為中外官民通行之物,可以剿髮匪,可以勤遠略。”
當曾國藩將購買外國船炮視為“長駕遠馭第一要務”的時候,中國的“洋務運動”即完成了它先覺者及先行者的思想發動。甚至,曾國藩對辦“洋務”的細節構想都是正確的:“始以洋人教華人,繼以華人教華人”,?輧?輷?訛委任責成,奏其實效。
曾國藩為中國創辦“洋務”第一人。他建立了“上海機器局”,建造了中國第一艘輪船“恬吉號”,選派了中國遠赴泰西第一批留學生……在新舊遞交之際,是他開啟了中國“現代化”之門。由於其時東西方技術差距不是太大,所以最初的“洋務”製造——船、槍、炮各物,其效能已與“購自外洋者無異”。這是同治四、五年間“上海機器局”的動作情況。
與曾國藩相比,李鴻章、左宗棠輩的“洋務”思想則有了更充分的實踐化機緣。左宗棠的“洋務”開始於同治三年(1864),在浙江巡撫任上,他曾招募巧匠仿造一艘小火輪,放入西湖試航。後因太平軍進攻而將“洋務”計劃擱置。?輨?輮?訛同治五年,左氏上奏,倡言組建中國海軍,建設中國造船廠。計劃獲准、同年“福州船政局”揭牌成立,“馬尾船廠”動工興建。同治八年(1669)五月初一,該廠第一艘輪船“萬年青”號下水。該船排水量為1450噸,是中國有史以來最大的動力船隻。船廠開始五年,共造船十五艘,總排水量達16170噸。在洋員遣歸後的三十年間,該廠又造船二十五艘,總排水量達30604噸。一座船廠,三十五年間共造船四十艘,裝備了福建水師的全部、北洋水師的五分之二、南洋水師的三分之一。後人盛讚左宗棠為“中國海軍之父”,不為過譽。
以上為“物質”的。左宗棠倡辦船政,還有“人才”的培養,“精神”的啟蒙。馬尾船政學堂培養的航海、造船、蒸汽機制造、駕駛、維護等諸方面的人才,不但充實了中國的現代海軍,而且在各個領域推動了中國的現代化程序。
李鴻章繼曾、左後大辦“洋務”,除堅持“軍事優先”的原則而購洋船,買洋炮,造輪船,制槍械,築炮臺,繕船塢之外,他復將“洋務”擴大到國民經濟的各個領域,如修鐵路,開煤礦,開金礦,招商務,通郵電,辦學堂,興紡織……幾乎在每一個“技術”的層面,李鴻章都開始了“西化”的嘗試。李氏從政為大僚幾四十年,其“洋務”目標始終不移。
中日甲午海戰,北洋水師覆滅,論者鹹以此為證,論定“洋務運動”的失敗。此乃皮相之論。“軍事”上的一次或數次失利,並不標誌“國家”範疇的“洋務運動”也同步失利。以“洋務”為號召的“國家”現代化程序,雖有曲折、挫折,卻從未止息。百年回首,豈可虛無前人業績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