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天色微明,遠處的天空泛起淡淡的橘色,星辰依稀可辨,卻在那越來越豔麗的橘色中漸漸失了夜晚特有的光彩。
紅鸞放下已經冷透的藥湯,側首看向窗外。重重嘆了口氣。
已經三日了,阿茂就這樣蜷身坐著,眼睛盯著床上的錦被髮愣,不說話,不喝藥,一發呆就是一整天。
陸壓似乎對此並不關心,只是每日會例行公事的來看看她,便會即刻離開。
說到這位古怪上神,紅鸞當初也是被他的身份驚到了。她記得她第一次見到常雅之時,便覺得這人很眼熟,但是對於自己的懷疑她也並未深究,直到不久之前,她才得知,她之所以覺得那常雅眼熟,是因為他乃陸壓道君,而他的畫像就供奉在尚神寶殿的大殿之上。
紅鸞輕輕撥了撥阿茂額前散落的碎髮,不忍道:“阿茂,醒醒吧,常雅他……已經不在了。你這樣子,莫雪看了也會心疼的。”
阿茂不發一言,依舊靜若雕塑。
紅鸞見不奏效,又道:“阿茂,你不能……”
“姐姐,你不用勸我了,你要說的,我都明白。”阿茂忽然動了動有些僵直的背脊,又道:“以前的常雅是失憶的陸壓,而現在的陸壓是失憶的常雅。”
紅鸞有些糊塗了,阿茂想表達些什麼?
“他們是同一人,唯一的區別便是他們有不同的記憶。既然陸壓可以失憶變為常雅,便一定能找到令他恢復記憶的方法。”
“阿茂,那只是你的一廂情願,他是上神,不是我們三兩句話就能左右的普通人。”紅鸞無奈的解釋道,見阿茂根本沒把她的話聽進去,索性不再提常雅之事,端起一旁的冷藥,起身笑道:“這藥冷了,我再去換一碗過來。”
“姐姐!”阿茂突然叫住即將出門的紅鸞,她抿抿有些乾裂的嘴唇,似是在做什麼重大的決定,“告訴我實情,我的身體……還能支撐多久?”
紅鸞有些錯愕的看著阿茂,完全不知該如何回應。這種反應看在阿茂眼中卻變成了另外一種含義:她看來是活不長久了。
阿茂無所謂的輕笑出聲,“十年?五年?一年?真的活不了很久了嗎?可我還有很多未能完成的事要做啊,我要找回玲瓏塔,我要救我娘,至於常雅……算了,我一個將死之人,怎麼還能顧得上他呢……”
當時在天啟臺之上,她幾乎可以肯定,常雅他一定站在某個她看不到的角落。但是,事情為何會發展到如此地步?這是她如何都沒預料到的事情。她曾經恨過、怨過。常雅的見死不救早已成了她心中的疙瘩,就算她願意相信那背後可能另有隱情,可如今的常雅已經和她形同陌路,他的想法早已無從證實。
他到底在想什麼?阿茂被自己心中冒出的問題驚住。
阿茂忽然覺得自己其實對他的瞭解太少了。她只是單純的喜歡著他,單純的站在自己的角度,揣測著他的想法。也許,她從來沒有猜對過,也許他們之間有不可逾越的隔閡,也許,他們並不適合。
她突然就不恨了,恨一個失憶的人,委實是件沒什麼成就感的事。也許有人會覺得她軟弱,但她不想再這樣糾纏下去,她沒有憎恨他,更做不到原諒他。那麼,就讓一切在今日結束吧。
阿茂眸色沉靜,慢慢閉上了眼睛。
做個了結吧!在她有生之年,同他鄭重的道別,從此天各一方,相忘於江湖,結束這本不該發生的緣分。
朝陽初生,逆光而入的上神陸壓擋住了本該灑在阿茂身前的曙光。
紅鸞見到陸壓,恭謹施禮,端著未動的藥湯,正要走出,卻被陸壓揮手攔下。紅鸞抬頭,莫名的望向他。
“藥。”陸壓面色淡淡,惜字如金。紅鸞不想觸他的眉頭,並未多說什麼,將藥給了他,擔憂的看了眼走神的